A
最近某一天的晚上,梦到了姥爷。
记得他在梦里慢悠悠地走到客厅,家人一众都惊讶——“爸?!你咋回来了?”
姥爷嘴角上扬故意调侃——“你们这些怂娃娃,我不就睡一觉么,咋了醒来就发现你们把我埋了?”
众人哈哈大笑“谁让你睡过头?!几点了都不起床,下次上个闹钟哇。”
B
也就是从姥爷去世的那一天起,开始对于“死”、“生”逐渐敏感。
闲聊才发现很多同龄人的祖辈都已不在。
回到工作岗位,最近一个月听说去世的人之中,有同事的妈妈、有同事的朋友、有同事。也许巴德尔迈因霍夫效应使然,我对于2019头3个月逝去的、那些与我或相关或无关的人的逝去感到诧异,紧接着便难过又抱歉。
以前在抖音上看过一个小视频:一个不知真伪的“中国人口出生率与死亡率”的电子显示牌上,秒针每跳动一下,死亡人数和出生人数就改变一位数字。不由得让人感慨兴衰交替、有人欢喜有人忧。
C
前天无意中听到一位丈夫两小时前去世、悲恸的妻子回复朋友问候的一条语音。听得出来,手机那头她强忍痛苦,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体面些,奈何哭腔还是一汩汩地要从嗓子缝儿里漏出,“别担心……我没事……现在要去请个师傅算算日子……”
我从未在微信中听到悲恸的语音,这是2019年第二次。
想起了同学研究生导师的一种分析——各地丧葬文化的兴起,各种繁文缛节的产生其实都算是一种“保护机制”——总得需要让家属在亲人逝去后有点事儿做转移注意力才行,否则家属易积郁成疾、甚至悲伤过度再添一命。
D
同事对我说:“你知道吗?据说,阴间和阳间人口比例构成也差不多。因而那里的社会需要老年人,也需要青壮年,小孩子也要。”
听起来逻辑上很正确啊,因此我不禁因为害怕“不确定性”而瑟瑟发抖。谁说不是呢,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坐上埃航飞机的人们,也许他们中有人在做着第二日的工作计划,却没等到第二日到来,便换了人间。
于是很感激上天垂青,不仅仅是谢他在工作场合中赐予机遇,更是谢他让我在我爱的人间与我挂碍的人好好呆着。
也要谢谢心脏,感谢它不遗余力不辞辛劳地为我而跳动。
E
在“死”的映衬下,从今年开始,我格外地关注“生”。最早探讨生死话题,是在2012年备战高考前夕,语文老师给分析了一篇满分作文,反复论证题目、立意之巧妙——“不怕活”。以前只是觉得这题目算是说反话炫技,现在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自从大学毕业,就发现再也没有了“好活”的人生,我们需要时时刻刻与好吃懒做的本性斗争,辛苦地按劳取酬。以为成人世界的辛苦仅是如此,今年发现,还有一种辛苦,就是与时间斗争,对抗衰老,但最终也任由自己的肌体一寸一寸地机能退化、老去。
F
上个月单位组织体检,和同龄同事小姐妹吃饭唠嗑的时候,发现整场聊天我们都围绕“身体的变化”展开。
“哎,你颈椎怎么样?!”
“唉,曲度变直了。”
“嘿!真哒!我也是!”
“我也是哈哈哈哈哈!”
“我甲状腺结节!”
“我甘油三酯高!”
“我血压低!”
那天吃饭前,大家不约而同地没点冷饮和奶茶,有人默默掏出保温杯。那天吃饭结束后,我和一个小姐妹预定了下一次的约会方式——一起去看老中医。
G
2019年,25周岁。这一年我第一次知道了HPV疫苗。并且我的闺蜜们大都暗中思量着要去哪个城市、哪个时间接种9价疫苗。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距离丧失疫苗接种资格的年龄,我们再有1年半就“身体过期”了,26周半以后,没有接种疫苗的女子,似乎就得直面宫颈癌。
H
今年,更加坚定了信念,要和身体好好相处,丝毫不敢得罪。
今天蓦然回首,才发现其实周围好多人不仅在与身体相处、也与体内的包块、异物相处。有的人这个器官已经不见,另一些人把那个器官切除。我们就这样在时间的推移中,渐渐开始与残缺和多余和疼痛和不快握手言和。
成年人的辛苦,除了心头压力、工作繁复,其余的何尝不是伺候这具躯体的乏累?
你看这一碗草莓,表面上光鲜照人,实际上暗处尽是淤疤。
I
上周是爷爷85岁的生日,全家小聚。羡慕爷爷,他总是心无挂碍,笑口常开,求古训论,散虑逍遥。抵御了几十年的琐碎、困扰、痛苦,他阅经沧桑,但也总是积极向上。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老人,与他们相比,我们显得杞人忧天、夸大其辞,在本该最积极的年华里,表现得又颓废又丧。
很多长辈,他们见解独到,价值观超正。在他们面前谈生死与苦难总是显得矫情,总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记得有人对我说,只要父母在世,我们对于“生死”的理解都是肤浅的,正是他们帮我们抵御掉很多责任的重担和……直面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