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没几天,“呼啦啦”一下,老甄家院子里又站满了人。
说话间甄一鸣的农家院就开了十多年。有挑三拣四来一次再不来的,有隔三差五来一次的,也有就喜欢老甄家农家院别地儿再好也不去的。甄妈妈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她总说一鸣这生意能干,劝一鸣沉住气儿别着急。
这不,这次来的客人就是自打开了农家院,每年都来住一阵儿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年招待的客人数不清,甄妈妈又是️上了年纪的人,只知道有人来了有人走了,也不能记住都是谁谁谁。但这拨客人她却记得清,领头的跟甄妈妈一个姓也姓刘叫刘玉柱,又比甄妈妈小十来岁,每次来了都亲热地叫她刘大姐刘大姐,闲下来也爱跟甄妈拉家常唠闲嗑。他总夸甄妈妈,说她命好,说她儿女们出息。
果然,安顿好了不一会儿,刘玉柱就来找她。刘玉柱先去甄妈妈屋子没找见人,又去厨房找时,发现甄妈妈正弯腰低头清理餐厅的瓷砖地面。只见她一手拿个小喷壶一手拿只小铁铲,那喷壶用矿泉水瓶做成,瓶盖上扎几个眼儿,里面的水兑了洗衣粉和烧碱面,专门用来对付拖布擦不掉的顽垢。甄妈先用自己炮制的祛垢水泡一会儿污垢,再拿起小铁铲划拉几下,再顽固的污垢也能掉下来。他就站着看甄妈有条不紊的样子,看着她一会儿用喷壶呲水一会儿用铁铲刮垢,看见甄妈手里的矿泉水瓶儿他笑了:“刘大姐,你这个喷壶好啊!”
甄妈也笑:“以前专门买喷壶,急用时总找不着。后来我看见客人扔的矿泉水瓶,就想啊,这东西遍地都是,随手捡起来扎几个眼儿就能用,还省了我天天找不见喷壶。”
刘玉柱往甄妈背后的厨房使劲儿瞅了瞅,可惜有点儿远光线也暗,看不清厨房里面,就有话儿没话儿问甄妈:“大姐啊,晚上给咱做啥好吃的。”
“包饺子。”甄妈妈慢慢干着活儿跟刘玉柱搭话。
“好啊,我就喜欢这一口儿。”刘玉柱听见吃饺子立马来了精神,欢喜问道:“啥馅儿!”
“想吃肉有肉馅,想吃素有素馅。萝卜条肉馅西葫芦鸡蛋素馅。你吃那样?”甄妈妈回答。
“大姐啊,我就喜欢吃你包的素饺子。”
“呆会儿我就调馅去,晚上指定让你吃上。”
“嘿嘿,不光我喜欢,我们这拨人都喜欢吃你包的饺子。”
“我也纳罕,客人们,邻居们,我家那些孩子们都说我包的饺子好吃。其实就是个饺子罢了!这不,每次吃饺子,都得我亲自调馅。”甄妈回答。
“你别说,吃了这么多年饺子,我还就惦记你家这一口。刘玉柱深有同感:还有啊,大姐,你家炖的大猪肘子,别地儿也没这个味儿。”
刘玉柱这么一说,甄妈“轰”地想起来:“还有肘子的事儿!”她扶着自己的腿慢慢直起腰来时正好看见甄一鸣从门外进来,他一手拎两大兜子白面馒头正要往厨房送去。甄妈就说:“一鸣,你刘叔想吃肘子,你赶紧去高家肉铺,让他们给留出几个猪肘子。”然后又慢慢弯了腰一点点清理地面,心里却暗自琢磨:这么长时间不在家,也不知道村里最近有没有娶媳妇嫁闺女的。弄完地面儿还得出去一趟,打听打听去,问问谁家有红白喜事儿。要是没有呢,就先让旁边赵小儿饭店顺便给炖几只。
刘玉柱跟甄妈闲聊两句走人了。甄一鸣把馒头放厨房出来时,正照见他的背影从门口一晃消失了。甄一鸣冲着刘玉柱的方向撇撇嘴扮个鬼脸说:“就你嘴巴叼,那肘子自然好吃!村里的猪不喂添加剂,猪肉紧实,再加上红白喜事儿的大铁锅干柴禾一炖一晚上,肉也软烂了味儿也足劲了,搁谁谁喜欢。”他又一拍脑袋说:“我得先去趟菜店儿才能去肉店儿定肘子……”
甄妈妈听见笑了。她悄悄道:“你小点儿声说话,让人听见可不好。”
原来甄妈很少亲自炖肘子。一个费时费力,主要是一次炖一半只的不值当;依她看,一锅里炖上个二三十,三四十只那才有味。说起来还是三年前那个冬天,那时候聪聪刚跟她回老家没多久,比现在的玉儿大不了几天,也就八九个月大小。也就奇了怪了,那年冬天娶媳妇嫁闺女做满月暖房儿的那叫一个多。
恰巧在冬天里农家院没生意,天天儿的不知道怎么打发日子,甄妈妈就把聪聪裹的严严实实,放婴儿车里推着,东家出来西家进去凑热闹吃酒席,有一次吃着酒席上的大肘子甄妈突然就来了主意……你猜啥主意……
她打起了这猪肘子的小主意:为啥不趁机让红白喜事儿人家给顺便煮几个猪肘子?自己还落个省心又省力!她这个人,整天里腿脚不闲着脑子也没个闲,哪怕这大冬天农家院儿根本没生意也净琢磨,琢磨来年的事儿,比如怎么做饭就给客人换过花样儿了……
从此以后,只要听说村里谁家娶媳妇嫁闺女,她就赶紧买几个猪肘子放人家锅里。反正这炖肘子是安家镇逢席必上的硬菜,谁家都得做,顺便给甄妈炖几只,都也不当事儿!炖好了,甄妈拿回自己家放凉了再包裹好原样儿冻冰箱里。来客人时随便拿出一个,上锅蒸了就是道菜,味道跟新炖的一样,客人们没个不喜欢。这么着,还省得她失手慌脚不知道给客人做什么。有这么一道硬菜她心里踏实,再随便掂对几个就是像模像样一桌子。然而客人,并不知道这菜的秘密。
现在的人们,生活条件儿好了。吃的讲究住的也讲究。甄一鸣这盖了一处又一处,翻了一次又一次,还不是一直往好处打整农家院。就这,一鸣见天儿的说还得盖还得修。甄妈是打小儿吃苦过来的人,依她看这就挺好的。可是呢,也不敢十分肯定。这世道变化太快,她小时吃不饱穿不暖,那时候再没想到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但是有一样她知道,无论咱条件咋么有限,无论吃的住的,说到卫生一定地讲究。
这两年给农家院儿打扫卫生的老王头以前是给镇政府打扫卫生的,后来不知为啥不干了,来找甄妈说要给老甄家打扫卫生。老王头这个人呢,嘴巴臭说话不招人待见,后来甄妈听说,就是他这张不饶人的嘴得罪了人被人给辞退了,可是甄妈还就放心他给打扫卫生。干活儿不快,但是旮旯角落哪儿都拾掇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老王头这一走,一则不好立马找人,再则随便一个人甄妈也不放心,这打扫卫生的人嘛还得慢慢找,眼下只好她自己亲自上手了。正好是暑假里,甄晓静看一鸣这里客人多,心里又疼甄妈,就把安琪安麟派了过来,一个老的两个小的,卫生的事儿就落在这祖孙仨人身上。两个孩子也勤快,拿东要西的,甄妈实在走不快时就吼两嗓子让安琪安麟替她走两步路跑跑腿儿。
客人刚走时最为忙乱。每个床铺的被褥得拔了脏的换了净的,每间屋子的垃圾得收拾了清扫了再把地面擦洗了。多的时候一下子打扫好几十间屋子,打扫完卫生三个人累的浑身酸软有气无力,尤其是两个小孩,一屁股坐下动都懒得动一下。
客人们一住十多天二十来天,这一走,光他们制造的垃圾就是好一顿收拾:方便面盒矿泉水瓶,半包半包的小零食,发霉的面包喝剩的饮料,穿一次就扔的拖鞋一只鞋子半双袜子,还有丢弃的洗漱用品什么牙膏牙刷洗发水……一个屋子就能打扫出小山样儿一堆来。甄妈跟两个孩子把这些东西进行分类打包,或者扔掉或者卖了废品。
安麟到底是男孩子,有力气也不嫌脏乱,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甄妈让他归置矿泉水瓶儿,他就一个个把瓶子里的水倒掉再放进袋子里。甄妈见了满心欢喜,心想这是个有心的孩子,做事儿不动脑子的,你说让我放矿泉水瓶我就放,我才不管里边有没有饮料有没有水,更想不起来给你把瓶子里的水倒干净……就这样,祖孙三个不知不觉就把屋里屋外地面走廊一点点收拾出来了。
有那么一次,甄妈让安麟垃圾分类甄妈自己打扫地面,扭头时看见安麟没把垃圾袋系结实,忍不住叨叨着教育:“孩子呀,干活儿要像个干活儿的样儿。你看你,垃圾袋应该打个死结,过一会儿咱娘俩往楼下抬,这结儿要是松了再撒一地,咱娘俩不还得返工!”
安麟听了顿一顿,然后呲眯笑了解释道:“姥姥,这袋儿垃圾是要烧埋的。我故意打的活结儿,等一会儿往外倒才方便,你看看,别的袋子我都打的死结……”
听安麟说的头头是道,甄妈愣了一下。再仔细看去:可不是,确实像安麟说的。甄妈忍不住仔细端详满脸挂着灰尘淌着汗水的安麟,安麟此刻正嘴角含笑迎着她的目光。甄妈不禁也笑:“安麟啊,你比你老子强啊!你老子八杆子打不出个屁来,我们安麟能把心里话儿说出来。你妈不白养你这个儿子啊!你妈呀,命不好,但是这一儿一女可没白养……”
没料想,刚待罢了刘玉柱他们这拨客人餐厅刘婶也提出辞职。跟甄妈妈说,不干了,儿女们不想让她太辛苦。女儿嫁了好人家,说话间就要接她市里住去。事情来的突然,一鸣听了眉心瞬间结个疙瘩黑了脸说:“唉—-一出不罢又一出。这买卖儿真不能干了。我得动动别的脑子……”
甄妈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看看他,说道:“一鸣啊,两个孩子的人了,你怎么就总也沉不住气儿。丁点事你就能急成这样儿。”
甄一鸣听甄妈这样说话,心里有点不快,沉沉着脸儿低了头不吭声。
甄妈看他不说话,接着说道:“我早就觉得你刘婶留不住,走就走吧。我在村里也物色好一阵儿了,你甄家小二大娘,年龄是大了点儿,可是村里边谁家有红白喜事儿都叫她去帮忙。酒席上的事儿她最是明白,做饭肯定错不了。咱们农家院客人,来了也不要山珍海味,就想吃个农家菜。你二大娘做不来市里饭店那些新花样,做农家菜一准儿比我还地道。再说,她那么大年纪个人儿,找个挣钱的活也不容易,我这就去叫她,等下一拨客人来了让她去厨房,她肯定高兴。我还琢磨着,她年纪大没处去,兴许来了能干长久了……”
听了甄妈妈的一席话,甄一鸣的脸跟着便晴转多云喜笑颜开:“我妈呀,就是个能人儿。我想起来我一哥们儿他爸。他爸跟咱妈同岁,看着身子骨还不错,精神头也行,可是你猜怎么着,有天黄昏,天刚摸了黑,他爸穿衣戴帽去厨房,一会儿功夫就从厨房出来了,手里颤颤悠悠端着他家小不锈钢锅。”
他纳闷问他爸:“爸,你这是要去干啥?”
他爸严肃地跟他说:“天马上明了,我去买油条豆腐脑儿,给你们准备早饭!”
他愣了:“爸呀,你弄错啦!这是晚上,一会儿天就黑了!咱这马上要吃晚饭啦!”
“啊!”他爸问他:“你说啥?”
“天要黑啦!”他大着声跟他爸说。
他爸还有点儿耳背!问他:“啥?天还早?不早啦……”
那会儿,甄晓静下了班儿吃过晚饭也过农家院来,跟着一起聊天。大家被甄一鸣的话儿给逗乐了,笑的前仰后合。笑罢,一鸣感同身受:“你说咱妈心明眼亮的,都这把岁数了还给咱们出谋划策。我跟我那哥们一说,他都不相信。”
“咱妈呀,那不是一般人,快别乱比方啊!”甄晓静在旁边儿紧接着说道。
安琪安麟也跟着笑,安琪一边笑一边说道:“科学研究表明记忆力跟年龄根本没关系。”
“那,为什么还有老年痴呆症。”安麟好奇地问。
“那是因为他们太懒不动脑子了,一点儿都不想动脑子了。”安琪歪了脑袋给安麟进行科普教育。
“原来这样啊!”一鸣听了也觉很新鲜。
那时候,一家人坐在月亮地儿的院子里唠嗑聊天。
夏天的晚上,一天的暑热已然褪尽,村口的凉风似有若无地,吹在人身上惬意无比。甄妈妈早早就把艾草绳子燃上了。这是当地村人用来熏蚊蝇的灵丹妙药,每年春天艾草长成时家家上山割艾草,采了来编成小孩胳膊粗细的艾绳,放屋檐下晾着,等夏天用时已经风干晒透,只需点燃即可。点燃的艾草忽明忽暗,冒着缕缕青烟,随着风的方向缠缠绕绕,艾草特有的药香味道一阵阵钻进鼻孔。每年夏天的晚上,他们都是这样闻着这熟悉的味道,要么闲话家常要么酣然入梦……
日子就这样慢慢儿过去,暑假结束时,农家院儿的忙碌也暂告一段。那天晚上,甄一鼎两口子带着聪聪回来看甄妈妈,甄晓静下了班儿照例过来,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东拉西扯聊闲天。甄一鸣从兜里摸索出钱包,拿出两千块钱来给安琪安麟:“没多少,给,一人一千块,等开学了想买点儿啥买点儿啥吧!”
两个孩子想接又不敢接,看着甄晓静脸色犹豫着。尤其安麟,一直嚷嚷着想自己挣钱,想花自己挣的钱。旁边的晓静却一口回绝:“别的时候给他们钱呢我不管。这钱可不能拿。咋啦!给舅舅打扫几天卫生就丁是丁卯是卯的要工钱啊,他们暑假闲着也是闲着,帮忙还不算啊!”晓静坚决不让拿这份钱,见晓静这样,两个孩子也很乖,打死不要。
甄一鸣有些犯难:“二姐,我这是真心的,这个暑假多亏了俩孩子,再说了请人可就不是这几个钱了!你就让孩子们接了吧,我的一点儿心意。”
“不能不能。”甄晓静说的干巴利落。
“那……”见晓静这样,一鸣只好把钱收了,大家接着聊天。
甄妈又想起那天打扫卫生时安麟系结的事儿,就感慨了几句。大家都也纳罕:我二姐夫那样儿个人,儿子却跟他不一样。
甄晓静听了自得:“安麟脾气像我!”
安琪在旁边也说:“弟弟也从来不让我进厕所打扫卫生。”
开始时大家纳闷,忽而就明白:安麟这是心疼安琪,因为厕所最脏安琪又是女孩子。大家都觉安麟有心,纷纷夸他:像个爷们。安麟在一边听了只是抿着嘴笑眯眯的。
甄一鸣又想起了什么,突然跟大家说:“这一年忙到头没个闲下来的时候,待罢这拨客人,无论如何得歇歇儿。我跟小敏早商量好了,咱们去衡水湖好好玩儿上几天。我一哥们在哪儿开个饭店弄的还挺大,叫了我几次都没时间,这次说啥也要去看看。”家里人知道一鸣口拙,他这是打心眼里想表达自己的感激。
一听要出去玩儿,大家顿时都来了精神,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去几天,那儿是个什么气候,带什么衣服,路上带什么吃的……又都缠着一鸣问,衡水湖有什么好玩儿的,有什么好吃的,咱们怎么去,路上时间得多长……
“哎呀,”甄晓静突然说道:“咱妈呢?”
“当然要叫上咱妈。”一鸣接话儿道。
“说的是呢,小玉儿这么小,根本出不了远门。玉儿出不了远门,咱妈自然也出不了远门。”晓静遗憾地说。
大家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纷纷说,那就等玉儿大一点儿,明年再去玩吧!甄妈妈却说,你们想去就去别管我,我啥时候都能去……于是甄妈就没能去成。但是,甄妈心里高兴啊!看这些孩子们知疼知热相互体谅,她不去又怎样!
大部队的客人们走了,孩子们也都去玩儿了,只剩零星的几个客人出出进进,甄家大院疏忽间变的静悄悄的。秀云大娘没去处,时不时来跟甄妈唠嗑。听甄妈说起孩子们的事儿,艳羡不已:“巧啊,你这些孩子们互敬互让真叫和睦。你看看咱邻家那哥仨你就知道了,别说互敬互让,连个老人都嫌累赘……”
甄妈道:“别的不说,就这点儿我心里还算宽慰。他们几个再天天又吵又闹争房子争地儿的,我可真就没了活头了。”
“依我看那,你家这些孩子不争房子不争地,那是因为都能干,都能挣上来,这要是一个收入没有,他们就看见你这些东西了,就看你这些东西亲了。”秀云大娘年纪大心里可不糊涂,分析的头头是道。
“连你也这么说!可不是听一个人这么说过啦!”甄妈妈说。
“不过这话儿又说回来。有的人啊,好了还想好,永远不嫌多,不论自己有多少,也要跟兄弟争跟姊妹争,为老人那点儿家产能打出活人脑子。说来说去还是你命好啊!你再瞧瞧我,儿女也不比你少!俩闺女年轻轻地都守了寡,尤其大闺女身体本来弱,自从守了寡更是病病殃殃的。这不,这两天来我这儿了,我这大岁数的人,别说指望她我还得照顾她……儿子们,你也都看见啦……”秀云大娘坐在床上,咯吱一下甄妈妈怀里的小玉儿嘴里说:“你这个小人人儿,你可没有烦心事儿!”小玉儿被胳肢痒了,咧开小红嘴巴直笑。
“你可不能这么说呀,你那些儿子们也个顶个儿都是好样的。”甄妈妈怕勾起秀云大娘的伤心事儿。赶紧捡好听的说。
“巧啊,还是你命好啊!”秀云大娘不再逗弄玉儿,袖了手感慨道。
甄妈却没有回应秀云大娘。她紧紧搂着玉儿,双眼直直盯着门口愣了有个七八秒,突然心酸道:“可惜—-那死鬼,他没命陪伴我们娘儿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