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在暗红色的屋檐上,顺着弧形的微笑似的飞角抛向空中。风,吹拂大门口高高悬挂的红灯笼,灯笼纸红得如双颊,那是我的家乡。阳光,照在宫墙与那石阶上,上面不知何时生出的岁月刻痕像你的皱纹,那是你的容貌。
今年的中秋节,我一人在小区的公园散步。在这个合家团圆的节日里,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我望向远处朦胧的月色,想起我的家乡-湖南岳阳市的一个小县。突然想起了他。突然想起了那刻在我记忆中的力度。
也许是你太苍老,亦或是你太过深厚,印象中,你有太多样子。就连生在你脚下的我,也对你无从定义。
1999年父母把我从湖南接到广东生活,从小我便对你没太多印象,只有寥寥的几次团聚。但是,长大的我才开始懂得何为归属,何为故乡,何为我的根,才明白诗里的那句“月是故乡明”。
我想起了他-我的爷爷。
但缘分大概一直都是这般的无可奈何,我对爷爷的所有印象,只有那一天,便是爷爷的葬礼那一天,那我记忆中断断续续的记忆,却是你留在人世的最后的痕迹。
我记得爸爸跪在门前,膝盖下是一袋大米,穿着白色的孝服,我那时不懂事,在爸爸身上来回跳动,颇有活力,却殊不知你的将至。
记得一堆亲戚,爸爸,妈妈和一些姨妈姑姑把我抱近了里屋,屋子很黑,然后我便看见了屋子正中央坐在轮椅上的你,我的爷爷。
你的颧骨在皮包骨的脸上格外凸显,全身都看不见生机,很瘦。
只记得妈妈她们哽咽着和我说:“方宁,你要记得,这是你的爷爷。”
爷爷缓缓升起他的手,死死的握住我的手,说:"方宁,我是你爷爷"。
眼神里漆黑一团,不知散发了什么的光芒。
我只记得,你握我的手的力度很大很大,你的手,很冷。
后来你什么时候离开人世的,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印象,对于你,我只有这稀疏的片段回忆。
我们是亲人,我对你的记忆却如此的朦胧,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可是我只是记住当时漆黑的屋里,你看着我,那眼神坚定,那一眼万年的眼神,我仿佛读出了你眼睛在说:我想再陪你再久一点,我想让方家人永远都能安宁的传承下去。
我只是记住了你冷硬的手,握着我的力度。
那力度真的很大。
我想或许也是这力度太大,才有能力在我如此小的时候,能把这段记忆深深的刻在我脑子里面。
社会在变,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飞速向前发展,农村的影子正在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座座高楼大厦。而我,在我内心深处,仍然惦记着我的故乡,我的亲人,在这样一个应景的节日里,我的心,完完全全的属于你们。独自站在月亮底下的时候,形单影只的时候,我却在一遍遍的回想起我的故乡。
中秋佳节,阖家团圆当然是好事,但时候有些人,注定不可能永远陪在我们的身边,因此唯有对着月亮,一句长长的叹息,再深深的感怀。
我想,我是认识你的,我的爷爷。不然记忆中你的容貌怎会如此的清晰,那些场景,怎会想一直就深深的驻扎在我的心里?我的梦里?
风雨洗礼,月光点缀着你的心,你的容貌,越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