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球球问我:妈妈,什么是旅行啊?我就跟他说:旅行就是从自己待腻的地方到别人待腻的地方去待一待,然后再回到自己待腻的地方好好生活。球球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他应该是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的。但是,这确实是我一直想去到一个个陌生城市的理由。
南京,算不上是一个特别陌生的城市。有一年的两个月内居然去了南京三趟,那时,还没有高铁直达南京,每次都是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坐到晕头转向,没待多久又匆匆返程。很多年过去后,南京在我的印象中,仍是满城的梧桐和鸭血粉丝汤。
老王先生对南京城是向往许久的,但又不想在黄金周去挤热闹,所以久久未能成行。趁着年假未休,就筹划着拖家带口去南京再走一遭。而此时秋意正浓,想着该是南京最美的时节,银杏铺满一地金黄的石像路、枫叶正当时红似骄阳的栖霞山……如果说北京一下雪就变成了北平,那梧桐一枯黄南京就变成金陵城了吧。
【又见南京: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选择去南京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球球很喜欢火车。2个半小时的路程对球球来讲刚好,不会太无聊,又能满足他坐火车的小愿望。果不其然,一上火车,小家伙的眼睛就好奇地望着窗外,一路上这个为什么那个为什么问得我毫无招架之功。而老王和老马则拿出瓜子磕了起来,一副绿皮火车时代的阵势。
当年来南京的时候,南京的地铁刚刚开通,设施簇新,印象深刻。此次为了出行方便,第一个下榻地就安排在了地铁口,虽然老的老小的小,但地铁直达,想来是个很不错的安排。可是南京南站的地铁售票机前汹涌的购票人潮还是给了我一个下马威,为了买几张地铁票,足足排队排了20分钟,那时,无比想念宁波地铁的空闲和只需要0.01元的银联云闪付。
下午的行程安排是猴子陪老王老马去总统府,我留在酒店陪球球午睡。虽然这些年带着球球走南闯北也去了不少地方,但是保证他的作息和饮食一直是我们恪守的准则。这次又要保证老人家逛景点,又要照顾球球的生活习惯,只能委屈我一个幸福一家人了。
【夜游夫子庙:风流不见秦淮海,寂寞人间五百年】
晚饭是在老门东的民国红公馆解决的,那一口盐水鸭居然真的“皮白油润,肉嫩微红,淡而有咸”,搞得那个口味清淡的小朋友吃下了好大一碗米饭。老门东,是和南塘老街类似的仿古街道,但是有水系穿街而过,又有大树栽植期间,比南塘老街多了几许生气,是我这等伪文艺青年的爱好之所。可是老王惦记的却是十里秦淮,只能遂了老人家的心愿。
未曾想,这周六的夜晚秦淮河附近人山人海,比肩接踵,感觉自己要把会的那些形容人多的词都写出来,都难以描绘眼前的胜景。古时,秦淮河一畔是南方地区会试的总考场江南贡院,另一畔是南部教坊名妓聚集之地。一边是书生,一边是歌伎;一边是读书进仕,一边是纵情声色;灯月交辉,笙歌彻夜。所以,如今的这般熙熙攘攘也正是合了旧时的景象吧。
朱自清曾写道:“趁着夜色去游十里秦淮,无疑是人生难得的乐事。”然而对我而言却不足为乐。如此的人流自然是感受不到商女不知的亡国恨,更看不到乌衣巷口的夕阳斜,那些诗句留给后人的只存念想。因着这个念想,老王和老马次日清晨又到秦淮河边逛了逛,人潮散尽,秦淮河边的清幽竟如此难得。
【栖霞赏红枫: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栖霞红枫的盛名是早有耳闻,但是这需要一点点的运气和一点点的勇气。运气是因为不是每次到南京都那么合时令,勇气是因为栖霞山毕竟在郊外,交通不是很方便。而此时正当季,又因为租车自驾,交通也不是问题,对此行期待满满。出发前,小周同学忽然问我:王姐,你栖霞山安排在了非周末吗?我说没有啊,怎么了?他说:上周末四明山大堵车,你这个红枫估计人也不会少。我暗道不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往景区。果不其然,近景区一公里百度导航的线路变得比红枫还红火,汽车自然是动弹不得。好不容易到了景区,就只见人从众,这建于南朝的栖霞古寺怕是被我们打扰了清幽。
不过,栖霞山还是不负盛名的,虽不是漫山遍野的红,但整个景区因为银杏的黄,枫叶的红,五彩斑斓,在阳光的投射下,每一片叶子又流动着耀眼的光彩,好似琉璃染就,让人惊喜不已。我是极爱银杏之人,这次看到了古寺旁古老而巨大的银杏黄得明媚而蓬勃,今秋足以,不虚此行。
由于景区人多,登山的游览车也暂停了,车行道成了登山道倒也适合球球这个小朋友。自己走走,爸爸抱抱,这小山居然也爬得七七八八,枫叶什么的,对他是没有概念的,下山要挺着肚子走,倒是记忆深刻了。在栖霞山的午饭是素斋馆解决的,小家伙什么都吃的好习惯在此时显得尤其珍贵,一碗米饭一点蔬菜,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真是个省心的娃娃。
【汤山泡汤:紫气东来降汤山,清流涌出暖温泉】
早些年,去过不少的温泉,远的有长白山的,腾冲的,珠海的,近的有宁海的,武义的,甚至余姚的。很多时候,不知道到底是热水还是温泉,但是这世界又太多的欺骗又何必看得太过明白。马大姐很久之前就说过想去泡泡温泉,但这些年随着球球的出生成长这个小愿望居然没有帮她实现。这次到南京,特意安排了在汤山住一宿,也算了却老人家的一桩心愿。
车刚进汤山,就看到“世界温泉小镇”的招牌,这汤山的温泉如今还是不是正宗已经不得而知,但千年前,汤山温泉就被封为皇家的御用温泉,民国时更有大批达官显贵在此建造温泉别墅,其中自然有蒋氏夫妇的行踪,这些都是事实。
从诸多的温泉宾馆里挑选了紫清湖温泉度假酒店,好运气的我订到了酒店内唯一的一个家庭套房,1千出头的房价有两间大床房,一个客厅,两个卫生间,还有一个高低床,房价内还包含了6份早餐,足够二胎家庭带父母出行,真乃业界良心。下午,我带老王和老马去泡温泉,猴子则陪着球球在房间里嬉戏打闹,据说光高低床上下就爬了不下50次。果然男孩子适合交给爸爸管教。
紫清湖的温泉是“森林温泉”,除了少数的室内温泉外,天然的温泉都在户外,有流水、小桥、瀑布、鲜花,边泡温泉,边和大自然来一场“亲密接触”。初时,老马还怕自己受不了室外的寒冷,后来居然上了瘾,泡温泉比我还要耐久。特别是在“亲亲鱼池”,一群小鱼欢快地啃着脚趾头,这两个老人家居然也欢乐得如同孩童,真好。
晚上又陪猴子去泡汤,月光下,寒风中,浸泡在那升腾的热气中又有些别样的温暖,眼前仿佛浮现古时春寒洗凝脂的倾国幻影,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中山陵的遗憾: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
周一安排了中山陵之行,看到空旷的景区停车场心中还在窃喜,可是到了正门却被一个噩耗狠狠打击:周一闭馆!所以,我们只能望着中山陵长长的阶梯徒留遗憾。老王先生隔着铁门望着高处的祭堂,空留几许不甘。
其实我真不爱去什么皇帝的陵墓,但是临行前,听闻明孝陵的石像路在秋日里美得惊人,于是花了70块大洋一探究竟。朱元璋的陵墓最肃穆的莫过于明楼,秋日里,金叶红墙,树影斑驳,倒让这空荡荡的陵园徒增几分温暖。逛完陵园,自然要去神道看看,在长约八百米的明孝陵神道两侧,这些历经六百多年风雨的狮、马、象、獬豸、骆驼和麒麟,静默地或站或卧在秋天的深处。红叶尽染,杏叶纷飞,毫无疑问,这是南京城最特别的一条路。可惜我们到时已是日上三竿,神道上人满为患,那些晨曦微光中的画面只能凭借想象,但眼前的色彩斑斓,风吹叶落,也足以羡煞游人。
都说美龄宫是蒋介石送给宋美龄最美的项链,被称为“蒋公的浪漫”!不管是否是真,终是给南京添了一抹浪漫与温情。老王先生看到航拍照片后就执意去美龄宫看看。半山腰的美龄宫,就像是枪火炮弹中最柔软的栖息地,有着一股柔情之美。虽然因为球球出现点小意外,只能陪着他在空地前玩梧桐叶,但是后来还是在先锋书店带回来了一套《宋美龄传》准备细细了解这个传奇女子的一生。宋氏三姐妹,不论是宋庆龄,还是宋美龄,都是那个时代最自由的女性。人活一辈子,从来没有人告诉你,作为一个女人,你必须要做什么和你不能做什么,一旦被传统的思想禁锢了自己,那真是枉活了一生。也只有不断地提高自己,才可以活的真正自由,这份自由,是永远属于自己的。
【明城墙怀古: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初知南京城墙是2014年的青奥会圣火传递,发现居然南京还有保存如此完好的城墙。这次登上明城墙才知道这是世界最长,规模最大,保存原真性最好的城市城墙。果然是一座有着虎踞龙蟠,千年王气的城市。要想在城市建设飞速发展的如今,保留旧时城墙该是多么艰难。
登上城墙,猛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一面是玄武湖的清秀,一面是鸡鸣寺的古朴,远处还有紫金大厦的耸立,秋色晕染的金陵城,金黄和古典红交错辉映,这大概是秋天里最美的搭配了吧。此时,球球正在研究大炮、弩车,喊着:防守进攻,乐此不疲。而我则被深深浅浅的色彩吸引,梧桐、银杏、红枫等秋色只有和建筑融合才愈加灵动,而这样的灵动糅合着城市的厚重感真令人着迷。
【先锋书店随拍:大地上的异乡者,我们都是他乡之客】
先锋书店盛名在外,自然要去到此一游。但是那日夜里,伺候完球球居然已过了9点多,虽然酒店就在先锋书店的对面,但是还是只能吃了闭门羹。夜色里,防空洞的入口,先锋书店的招牌显得毫不起眼。次日返程前特意寻了点时间去一探究竟。防空洞改造的书店,曲径通幽,店内色调清浅,很适合拍照,更适合捧本书坐上整整一天。店内有一整面以明信片构成的分隔墙,挂着天南北北的火车票,写满无数人的南京记忆,还有那些甜蜜那些可望不可得那些擦肩而过与一见钟情。临走挑了一张明信片,写给我们的九周年,愿岁月静好。
匆匆南京几日,也会吐槽南京的红绿灯,吐槽到处都是建筑工地,吐槽美龄粥的甜腻……但是还是沉醉于南京的秋色。无论是“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还是“旧时王谢堂下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古今过往,多少历史沉淀在这浮萍中沉淀。直到今天,穿过南京的大街小巷,仍然可以发现许多的民国遗存。下次再来的时候,球球应该可以和我们漫步街头,细细品味,感受金陵城的龙蟠虎踞。南京,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