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程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艰难的开口了,“如果有机会,我应该会留在那边工作一段时间的。”
朱歆明白了,沈逸程是不想主动和她提分手,是要她知难而退。他不单单是完成读书的愿望,他还有自己的规划,有无数绚烂精彩的可能在前方等他。而自己终究是停滞在原地的人,既无实力也没意愿陪他高飞。他们互相作伴走了一段,终于到了渐行渐远的时候。
朱歆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她不怨恨他。
当初放弃鸟不拉屎州立大学的时候,沈逸程就是打算国内工作几年就出去的。工作三年,正是去读的好时机。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平凡的自己前功尽弃?
她也没法怨恨自己,要怨恨自己没有雄心壮志的规划自己的职业生涯,以便华丽丽的跟着去吗?要怨恨爸妈砸锅卖铁也提供不了巨额费用吗?
这两年能和他在一起,就是上天赐予了所有的好运气,让她常常恍如美梦,幸福得不真实。以前她幻想过和沈逸程在一起的很多场景,可她从来没幻想过穿上嫁衣走进他的那一刻。在一起的两年,她小心翼翼,从未提过嫁娶的字眼,怕他反感。也许骨子里,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过客,不是归宿吧。现在到了路口,是该分道扬镳了。
她眼睛里噙着泪水,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没有哭哭啼啼,没有歇斯底里。这两年他对她不薄,也不亏欠自己什么。从来没有法律规定做女朋友就要做一辈子啊。她坐着,找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甚至还想起了别人说过的段子“谁说上过床,就要上一辈子啊!”然后默默的起身,把那堆被沈逸程嘲笑过的碎花裙阔腿裤收拾好,然后去门口换鞋。
沈逸程觉得自己不厚道,带她出去玩,是要补偿她一点。他断断续续的准备申请材料好几个月了,但真的从来没想过让朱歆等自己回来或者是想办法带她一起去。他是在未来的人生规划里没有留她的任何位置,因为留了如果不能兑现更残忍啊!
沈逸程做好了应对腥风血雨的准备,打他骂他指责他忘恩负义,他都认。可是偏偏什么都没有,朱歆平静得让他很惶恐。
看到她要走,他过去拉她,“歆歆,不要这样嘛。我也不一定能申请得上。就算申请上了,也要明年9月才去的啊!”
朱歆穿好鞋子,背对着沈逸程,面无表情的说,“真想去的话,降低要求,野鸡大学也能去一所吧。明年9月才走,我就傻傻的等到9月再被抛弃?还有,你们男的都不会主动提分手吧,就想办法拖着啊耗着啊离开啊冷处理啊,直到女的受不了了主动来提。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我来说吧,我们分手好了。”
她想起了钥匙,又拉开小包的拉链,把公寓的钥匙拿出来放在鞋柜上。沈逸程愣住了,看着她甩门走了。
朱歆出了门就开始泪如雨下。她沿着那条栽满法国梧桐点缀着奶白灯光的路边走边流泪,走过拐角一段,便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那大袋衣服嚎啕大哭。偶尔路过的路人好奇的瞄一眼便匆匆走开。有个老阿姨用上海话怜悯的说了一句,“这小姑娘怎么哭的这么凶啊!”朱歆啥也顾不上,就蹲在那,哭得稀里哗啦。
沈逸程见她冷静得可怕,有点担心,一路尾随跟着她。他跟到拐角处,看到她在前面十几米处蹲着,双手环绕抱着头埋在膝盖上,呜呜咽咽哭得撕心裂肺。地上的身影缩成一团,瘦瘦小小的,跟着抽抽搭搭的晃动,看着很可怜。
沈逸程也不好受。他想过去安慰一下,可是又能怎么安慰呢。“我不去了”,“我带你走”,“等我回来”,这三句话,考虑到实际情况,他真的一句也不敢说出来。
他有点懊悔自己说话太较真,完全可以采取缓兵之计,先说读完两年就回来。可朱歆又这么死心眼,万一真的傻傻等他,也不是办法。以前交那么多个,都好聚好散,双方没事人一样,分了就分了,谁也不欠谁。
可现在他却被良心谴责,内心煎熬。朱歆在他身边晃来晃去这么多年,他习惯了,也喜欢她。假如再过个五年十年,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估计也就牵手过一辈子了。但现在自己才二十五啊,远远不是安稳下来的时候,还有广大的世界在前方。
沈逸程心乱如麻,不忍再听下去凄惨的哭声,逃避似的折回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纸巾。当他拿了纸巾回来时,朱歆已经离开了。他去她楼下,看到房间灯亮了,就回去了。
朱歆觉得自己很可笑,自以为在沈逸程心中举足轻重,其实无足挂齿,比不上什么破学位破海外工作经验。她一怒之下删了他的电话,QQ 拉黑,决定从此一刀两断。何必非要吊死在这棵树上,找个吴家铭那样的嫁了多安稳多省心。
吴家铭早有主了。那次早上尴尬见面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联系。那年过年,他发了一条拜年短信,看着像群发又不像群发。出于愧疚,朱歆认真的回复了。然后他们聊了几句。吴家铭说认识了一个上海女孩,很可爱。丈母娘也不嫌弃他外地人,就嫌弃他没房,买三房一厅两卫就同意。他说自己暂时只能买两卫,还缺三房一厅。朱歆发了个,“哈哈哈,加油加油!”然后两人也没再联系过。
她清楚自己没法喜欢上吴家铭。那次吴家铭把外套给她披,衣服浸润着他的体温和味道,其实就是淡淡的烟味。她硬是别扭了一路。
朱歆由震惊到伤心到愤怒,她决定快马加鞭趁沈逸程还在国内赶紧找个新男友,天天在他眼前晃。你不是不稀罕我吗?我也不稀罕你!去你的破烂M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