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长给吴丽萍家做的装修马上就要到两年保修期了,当初施工时订的合同约定,尾款在工程完工两年后付清,眼看着马上就两年了,7500元的装修尾款还有希望能要回来吗?
老beijing人习惯于称呼自己雇佣的人行业特征,他们的高贵血统驱使他们不会降尊纡贵到询问你的姓名。再说了在称谓前面加上一个姓氏说话时就要多张一次嘴巴,多吐出一口气来,所以实在也没有这个必要。称谓“工长”两个字多顺溜,传统是不能违背的。
这里就以他们赐予的的称谓“工长”来开始叙述。
01
2017年3月7日(甲方选的黄道吉日),吴丽萍家装修工程正式开工。
先说一下这个活儿的来历,“beijing life home”装饰公司的设计师杨帆(已经离职),跟工长是十多年的老朋友(现在只能称为以前的老熟人了,杨帆在工程完工后跟工长生疏了,一年多没联系了)。杨帆在北京买过两套房都是工长给做装修施工的,两人平时也经常走动,喝点小酒什么的,杨帆一些熟人的活儿也会帮忙介绍让工长去干,双方合作也挺愉快的。
杨帆几天前就跟工长说,有个活儿正在洽谈,一共两套房在同一个小区,让他组织一下人员,做好开工的准备。3月6日下午通知他明天开工,先带两个拆除的工人过去。
3月7日早上8点差十分,工长带着两个工人准时来到现场。进了房间,一对老两口和一个年轻的姑娘跟杨帆正在交谈。
杨帆跟工长说,他们刚从物业那里出来,物业的审批领导不在,今天没能办好装修手续。按照规定今天还不能施工,既然来了意思一下就算是开工了,等办好手续再正常施工。
整八点,杨帆让工人抡着大锤对着一面要拆除的墙体砸了几下,动静不小,几分钟后就示意停下来了。然后对业主说,“咱们今天的日子就算是开工大吉了,等办完手续再继续干吧。”老两口点头同意了。
两个工人在旁边歇着,杨帆拿出打印好的图纸交给工长,一边对工长介绍说这老两口是房东,年轻的是她们的闺女,这套三居室是她们的闺女一家住,另一个楼的两居室是老两口子居住。
厨房拆除跟餐厅交界的半面墙体,做成半开放式的格局。次卫的位置处在客厅与餐厅之间,设计图纸上,墙体拆除两面轻体墙,另一面隔在餐厅与客厅中间的墙体因是承重墙,不能动。设计师把拆除两面墙体后形成的一个小空间做成一个休闲式书吧,相当于在客厅和餐厅之间有了一个小的分区。上面做一个S型的石膏板二级吊顶,既包住了原卫生间的下水管道,也具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餐厅跟半开放厨房相连,进出很方便,顶面有石膏板造型吊顶,凹凸式设计显现一种层次落差,跟过道吊顶不在一个平面,感官上相对提高了房屋的高度。
客厅有反光灯槽设计,四角带有四分之一圆的外弧,弧的外圈再加上一层欧式石膏线(定好的家具是欧式的),内部空间再粘上一圈窄条的欧式造型石膏线,整个设计看起来简洁、完美。
儿童房靠窗户那侧做了一个榻榻米设计,离窗户两米以外另砌一道矮墙,矮墙留有一道门的宽度供进出,门口做两层踏步的设计,方便孩子的娱乐。工长注意到这个北京女孩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想不到孩子都那么大了,长相倒是显得很年轻。
介绍完施工事项,杨帆把图纸留在了屋里。随后又去了另一个楼的两居室,这里相对简单一些,没有格局的改动,客厅餐厅做了造型吊顶设计,别的都是常规装修项目。
随后说到了铲墙皮,杨帆跟两个工人说,把这层白的腻子铲掉就行,几个房东也都在旁边听着呢,不知为什么后来却装作那天没听懂的样子,这是后话。
房东大娘要求厨房卫生间的墙皮也要铲掉,因为墙上的那层拉毛有裂缝了。工长看了看,说这是靠近门边的部分,因为没有了衔接的原因,有点起泡,局部这些地方是可以铲掉重新拉毛,中间部分是跟墙体粘在一起的很结实,想铲也铲不掉的,当时老两口也没言语。
说完了这些事情,杨帆就让工人先回去,说办完手续让工长通知他们,工人也就回去了。
杨帆跟房东又聊了一会儿,工长听他们说到了尾款的事情,杨帆说押5%,他们说6%,杨帆坚持说5%。工长听得很奇怪,现在的装修公司都不押尾款的,怎么这个私活还要押尾款呢?具体细节工长也不知道,只能听着,插不上嘴。
后来工长跟杨帆一起走的,杨帆把工长捎到了成寿寺地铁站。路上跟工长说,这个活是按公司报价报的,留个尾款也行。工长觉得真要是这样的话,利润还是应该有的,只是杨帆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工第一天就把报价单给他。
02
过了两天,杨帆通知工长,说物业手续办好了,可以施工了,带上身份证和相片,给每个工人办个出入证,方便进出。
工长去物业办理了工人的出入证,物业工作人员把“开工许可证”给他了,告诉他把这个贴在门外,按照上面规定的时间进行施工。工长让工人先把要拆的几面墙拆了,垃圾搬运到物业指定的地点。等周六日可以干没有声音的活,铲墙皮。
周六工长在家睡了个懒觉,被电话给吵醒了。工人告诉他,铲墙皮人家也不让干,从这个楼跑到那个楼,都不让干,还没铲几下,物业就来人了,说是有人投诉,吵着别人休息了。
工长只得让工人又回去了,铲墙皮的时候屋里是很脏的,就是一个很单纯的体力活,工长周一周二就没过去,想等他们干完了再过去看看,这两个工人都是他长期用的工人,自己也觉得放心。
谁知道周二的中午接到设计师杨帆的电话,杨帆的语气有点激动,“你那工人干的什么活,墙皮都铲不干净?你快过去看看,待会我也去。”
工长听得一脸懵逼,铲墙皮铲不干净?怎么可能呢?赶紧坐车过去了。到那儿跟工人一问,才知道,杨帆说的铲掉那层白的,就是开发商施工时刮的那层非耐水的腻子,工人就是那样做的,一般情况下也都是这样施工的。
这层腻子的里面因为楼板的浇筑或是墙面大块预制板的拼接不平,会有一个石膏找平层,这层石膏可以铲掉,也可以不铲,石膏找平层上面滚上一遍美巢墙锢效果是一样的。开发商用的腻子质量不行,必须铲掉重刮。
房东大娘看见这层石膏没铲,就大嚷大叫起来了,说这是糊弄,还怎么给钱啊?
过一会儿杨帆跟房东三个人一起上来了,杨帆看完了也没说话,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工人并没有做错。只有大娘在嚷嚷,“这什么呀,这是,这叫活儿吗?有你们这么干活的吗?”
大娘的女儿也在旁边帮腔,“杨帆,我是信任你才找的你,你给我干的什么活儿啊?啊?”
杨帆告诉工长,“这不就剩一点浮灰吗?再浇一遍水,轻轻就铲下来了。”是的,操作起来就是那么简单。只是现在说跟动手之前说是两码事,之前说,工人就直接铲到楼板的底层了,多用不了多长时间。现在干,只能重新再来一遍工序,人工费就不一样了。
“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只能返工了。
开工前杨帆有过吩咐:“不要糊弄,材料档次照高的买。”工长一切照办,所有的材料都照着好的档次买的。
水电改造期间,工长去的次数多些,因为水电改造是很关键的事情。
用的是最好的“昆仑”电线,“金德”水管。
工长发现了一个问题,厨房水电管线开完槽,踢完槽的沟两边的墙面边缘是活动的,能看出这面墙的混凝土外面,不知为什么,又抹了一层约两公分厚的水泥砂浆,但这层水泥砂浆跟混凝土的墙体没有粘接好。表面的拉毛是结实的,但水泥砂浆的墙体是空的,因为有拉毛的毛刺,也没法用手敲。
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只能是全部敲掉这层后抹的墙体,重新粉刷。可是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工长曾经在跨克公司就经历过因为墙面的类似问题,被客户投诉说是恶意增项。这个教训是深刻的,客户这边谁也不愿意刚开工就被无辜的增加很多的费用。
工长没说,工人安好管线顺手就用快粘粉把槽给抹平了。
杨帆给了工长5000元,让工长在自己的工作簿上面打了个收条,并没有说房东给了多少钱。工长隐约觉得杨帆这是有点心思了,两家活在一起,一次只给了5000元。
如果频繁的跟杨帆去要钱,工长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难道到了这么互相不信任的地步?或者是不是杨帆想要亲自过问一回工地上的事情,可是他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吗?
是的,干活期间,房东从没有主动跟工长联系过,有任何问题都是通过杨帆转述的,或许这跟他们之前的合同交涉有关。
正是杨帆的事必躬亲导致活儿干到最后没挣着钱,除了最初的设计费,杨帆一分钱外块没落,还受一肚子气,两面不讨好。
工长到现在也搞不明白杨帆为什么要亲自管理工地上的这些事情,本来他在中间当个介绍人是个很完美的事情,并且能落个双赢的结局。
或许是因为十里河离成寿寺特别近,觉得很方便?还是预估这个活儿应该能挣大钱?
03
水电干完,木工开始吊顶。
材料是“龙”牌轻钢龙骨,“龙”牌石膏板,最好的自攻钉。“龙”牌的龙骨特硬,再好的自攻钉也攻不进去,必须先用麻花钻头引个小眼才能上自攻钉。
先做的2404号三居室,两个木工干的挺快,做完跟图纸上的设计一样,房东三个人都觉得很满意,没任何挑剔的地方。
等到大娘那边的两居室吊顶做完了,老太太发飙了,“这叫什么狗屁设计啊,还不如我自己设计的呢,这叫什么呀?啊!不行!给我拆了!”
工人跟她解释说,图纸就是这么设计的,我们是按图施工的,没错。
工人干活没毛病啊,人家一看胳膊拧不过大腿,干完以后收拾东西下班了。
第二天杨帆来了,也是拿着图纸说话,图纸上有签字的,可大娘根本不听你这个,就是觉得不好看,怎么着吧!
没奈何,杨帆说那我今晚回去加个班,给您重新设计一下,再让您过目。
第二天杨帆带着电脑来到了现场,与三个房东当面敲定了设计方案,然后告诉工长安排一下,把吊顶拆了,重做一次(当然是免费的)。
这次做完,老太太总算是首肯了 。
工长这边就多出了二次人工费和材料的费用,这些本来是不该发生的费用。
木工干完瓦工开始进场。
瓦工开工第一天就出事了。半夜里工长接到杨帆的电话,房东说墙砖是空的,强烈要求瓦工换人,说安徽的工长怎么找的是四川的工人在干活?
工长是下午五点多工人快下班的时候才走的,房东也一直没过来啊。杨帆说,房东家的姑爷晚上自己过去的,说敲过瓷砖发现了空鼓。
房东的姑爷?晚上过来的?开工这么多天一次也没见过他啊。在后来的接触当中,才知道这个可怜的江苏女婿在她们家是没有话语权的,这次是逮着了一次露脸的机会了。
第二天一早,工长八点以前就到了工地。工人来得比他还早,已经换完衣服打算干活了。工长赶紧招呼他们停下来,告诉他们发生的情况,等房东来了再说。这两人在别的工地干活的时候也没人说他们干的不好啊,怎么到这儿就不行了呢?
工人也说不出来空鼓的原因是什么,几个月后工长想起了那次看见的水电开槽的场景,可能是跟墙体不粘有关吧,因为后来虽然换了瓦工,敲起来还是有空洞的响声。
房东家这次是四口人,一脸严肃地进来了,杨帆前后脚也进来了。工长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额头上的皱纹很深,四十多岁的样子,跟这个年轻女人在一起一副老夫少妻的感觉,beijing小女孩还有好这口的?这男的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什么也别说了,解释就是掩饰,还是缄口为妙。
工人临走时说,“我们在北京干了二十年了,从来没有人说我们干的不好,既然你们说不行,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去干了,我的活儿还干不过来呢。”这是实话,北京的装修工人尤其是瓦工是很紧缺的。
工人走后,那个男人对工长说,“你就是工长?你找的都是什么工人啊,你自己敲敲看看,空了多少块砖?”工长早已经敲过了,是有空鼓,可是没法解释清楚此事,也就只好听着了。
每个工地的工人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临时撤换工人是需要时间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工人也不可能随叫随到的,工长就跟他们说可能还得等两天才能上人。
女小房东说,“你要找不着工人,我可以给你找,你付工钱,肯定比你的工人干得好。”
这男的是江苏人,他家亲戚就有做装修的,本来他想让他们家的亲戚来做的,可是老太太不同意,不愿意招惹外地那帮穷亲戚。
杨帆插话了,“不用麻烦你们找人了,我们公司那么多的工长,我回去问一下,让他们给我挑一个好的师傅过来。”
大娘发话了,“你可得给我们找好点的工人,再不行的话,就把你们都轰出去了。”北京人的习惯称谓“您”这个字在这里也不见了,称谓也是因人而异的!
女小房东附和着,“就是,好多公司找我们家要做装修,我都没让,你干不好我可不给钱啊!”
两天后,杨帆给工长打电话,让他第二天一早去小区门口接新找的瓦工,价格比工长上次安排的工人高了5块钱一平米,工长粗算了一下,总体下来大约要多花两千多块钱吧。
这个瓦工是安徽阜阳的。
04
瓦工先从厨房开始贴砖,之前走的瓦工两个人一天贴了厨房的一面墙,这面墙的砖保留原样,从相邻这面墙开始贴起。工长一天都在哪儿,一天也没看见她们家的一个人影,可能又是晚间行动吧。
厨房贴完了,卫生间已经做完防水和闭水试验,开始贴卫生间的砖。期间商讨过客厅和餐厅的地面造型,本来杨帆设计的图纸上,餐厅那块有一个造型,是需要厂家现场测量,进行加工后和地砖一并送过来的。
小女房东自己去买的地砖,商家可能看见设计图纸上的异形角度太麻烦,不愿意来现场测量,说让工人自己测量好给他们尺寸,这明显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实。她又跟杨帆通电话,杨帆说,正常的程序都是,瓷砖造型需要卖砖的去现场,回去自己再出一个详细的CAD图纸,送到加工厂加工。
最后小女房东(这个称呼是对应所谓的beijing称谓,这个女的有事都是找杨帆,杨帆再转达给工长,工长也不知道她的姓名,后来在她家现场的一件发货单上才看见她的名字)让杨帆更改了设计,还是在这家店里,自己选了一个拼花的图案成品。
铺设餐厅地面的时候,工人铺完了拼花,准备下班了,小两口子进来了。这女的一看见地上铺好的图案,就大叫大嚷了起来,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花儿呢?这也太难看啦!这回这男的倒没言语什么。
工长也在现场,她没跟工长说什么,立马给杨帆打电话,让他现在就过来看看,铺的是什么砖。杨帆又给工长打电话,工长说自己在这儿呢,简单说了一下现场的情况,杨帆说自己马上过去,一会儿就到。
十里河到成寿寺很近,十五分钟后,杨帆就来到了现场。进门先看了眼地砖,没看在现场的任何人,又仔细的瞅了瞅,才抬起眼,对小两口说,“你们都在呢,我看这样式铺的挺好的呀,怎么了?”
女的气冲冲地回答,“好什么呀,这拼花把我的餐厅都快占满了,太大了。”杨帆没有跟她争论拼花的大小,就着自己的观点发挥了自己的专长,说明这块地面铺设的合理。本来工长也觉得挺好看的,花儿并不是很大。
杨帆还无意找到了一个同盟军,女子的老公,他插嘴说了一句话,“我也觉得不难看,还行。”
拼花图案本来就是她自己买的,杨帆给的图纸上餐厅的尺寸标的很清楚,她手机上就有,这回自己又说大了,这都上哪儿说理去啊!
女子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瞎掺和什么呀?”男的真的就闭嘴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得出统一的意见,杨帆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啊,脑子急速运转了一会,想出一个办法。对女子说,“这个拼花的四面是可以任意拼接的,我们把中间的这两块去掉,面积就小多了,您看这样试试行不行?”
小女房东踌躇了一会,没说话。杨帆说,“要不然这样吧,趁着现在砂浆还没凝固,我们把铺好的砖拿起来,去掉中间的两块再拼一下,看看效果,好吗?”
女子迟疑地点头答应了。杨帆、工长、两个工人一齐动手,小心翼翼的把砖拿起来去掉附在上面的灰浆,轻轻地放在一边,这块拼花图案好几千块钱呢,可不能给弄坏了。
然后工人把砂浆重新搅拌了一下,把去掉两块的花砖放在地上重新拼上去,拼花的图案明显的小多了,女子勉强地答应就按照这个方案去做。
时间已经很晚了,工人还必须连夜把砖铺完,否则到了明天水泥砂浆就会变成一堆沉甸甸的垃圾,往下运输都是很麻烦的的事情。
小女房东的老公这回态度很积极,对两个工人说,“你们在这干着,我先送我媳妇回去,马上就过来,干完要是没公交车了我送你们回去。”
后来工长因为尾款迟迟不给而跟他们家闹僵的时候,那男的曾经说过,“我对你们工人怎么怎么的,去了就递烟给他们抽,十一点了我还开奥迪把他们送回家的。”也许那天晚上的加班返工是干得很晚吧,不知为什么物业竟然默许了。没住户给物业打过电话,要不然就是楼下那晚没人在家。
瓦工活经过这次的折腾,后期基本顺利,只是小女房东来的次数多了些,可能就住在附近吧,加上也没有班上,来的时候骑个电瓶车也很方便。
后来知道,这女的初中文化,没工作,在家啃老,就指着回迁的钱过日子呢。
她家的奥迪车是买给那个男的撑门面的,其实那男的就是个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好不容易把瓦工活儿干完了。活儿还是那样的活儿,瓦工的手艺都是差不多的,厨房墙砖的空鼓依然存在,这回倒没人说,空鼓应该是墙面的主体原因。
05
杨帆在房东那拿的首批款估计给工长也给的差不多了,后来工长跟杨帆要钱的时候,杨帆说再等几天,收完中期款再给他钱。
正常的装修合同里都有规定,瓦工完活房东进行增减项计算,付清中期款。这个时间应该是在瓦工完活, 油工进场之前。
杨帆不提,工长也没好意思一再地催他。
其实那个时候,有一段时间,杨帆的哥哥因为出了车祸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每天都需要高昂的费用。他哥的家境不是很好,家庭的支柱倒了,杨帆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照顾他哥的这份重担。实在无暇顾及工长这边的催促,加上这户业主的不配合。后来他哥还是没能抢救过来,杨帆又送他哥回了一趟老家,中期工程款这件事也就无意中拖了下来。
本来工程增减项这块是由工长根据现场的工程实际发生情况来进行计算的,杨帆这次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没有给工长报价单,也没有跟工长多说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设想来计算增减项的数目。
油工进场,做好地面保护(免费的),开始滚刷墙锢一遍,第二天批刮底层石膏,找平,粘贴石膏线,批刮两遍腻子,腻子是美巢800耐水腻子,砂纸打磨,快要进行进行墙漆滚刷了,中期款还是没有消息。
油工是分开做的,404室的油工五十来岁,喜欢说话,遇上个房东大爷也很健谈,这两人算是投缘(老爷子老家是山东的,大娘是老beijing人),一见面就自来熟。然后老爷子是每天都来这里陪着油工说话,并且是无话不谈。
老爷子说自己前几年得了轻微中风,治好了以后就是现在走路还有点慢,有点瘸,别的没毛病。出门就骑着电动三轮车,上下楼有电梯,出门一个人基本上也能自理。老大娘平时很少跟着他来的,有事的时候两人才一块儿坐三轮车过来。
他们家以前是开厂子的的,后来厂子不干了,把院子全盖成了房子出租,有一栋楼房,剩下的都是平房,一共几十间房子,从这里能大概看出他们家楼房的位置。
不是拆迁了嘛,除了补偿款还要了两套房。这次两套房子的装修,买的东西都是好的,预计花个七八十万吧,拆迁的钱都在老两口这边。姑娘那边的房子装修的钱也都是他们出的,姑娘两口子加上孩子平时都在家里一块儿吃住。
这些是人家的家事,也是大爷在闲聊中说的。大爷从不掺和她们的讨论,她们要钱的时候他就给她们拿钱。
中期款里面含合同上的中期应付数额和部分增项款,因为杨帆在报价单上的水电预收款过少,导致水电改完,按单价计算下来,超出四千多元。具体增减项是工长给的实际测量结果,工长也不知道杨帆最后是怎么计算的。
一直到油工都快要刷墙面漆的时候,听杨帆说,他们还在商谈中期款的事情,说话就要完工了,还没付中期款,还在讨论?
装修合同上有规定,甲方(房东、业主)不按时交付工程款项,乙方(施工队、装修公司)可以停止施工,所造成的损失由甲方承担。
甲方早已超出了应付中期款项的时间,杨帆就是不让工长停工,说早点干完得了,人家不会不给钱的。
买墙漆小两口跟杨帆一起去选的,他们去的是“居然之家”,买好东西是杨帆定的基调。两家的墙漆据说花了9000多元,杨帆承担6000多,她们自己出了3000,算是在杨帆许可的档次上又提高了一个档位。
后来杨帆大概跟工长说了一下中期款的结果,扣除她们垫付的墙漆六千六百元,工程延期扣除两千元左右,还有什么报价单上有预算的项目而没有做的得扣除,很多的细项,杂七杂八算下来,扣除了一万多吧。
因为这些都是杨帆作为设计师来计算的,并不是工长按照实际干活的流程来计算的结果,所以房东那边就占了很大的便宜,谁知道这小两口子背地里琢磨了多长时间呢。
就拿工程延期来说,工长明确告诉了杨帆,不管在哪儿干活,只要是物业不允许法定节假日施工的,工程工期是可以往后顺延的。两个月的工期,法定节假日就是半个月左右,延期扣款这块根本就说不通。
杨帆说,合同定的是两个月,人家说的有道理。
这样的管理方法,这还能挣钱吗?
这个钱一直到墙漆全部刷完了,也就是说基础装修工程算是全部结束了,她们才给杨帆算的这笔账,钱就是这个数目,对不对也就是它了。
不同意?活儿已经干完了。爱咋咋地!
这时候大约是在5月15号前后,算是完工日期,工程超期10天左右。
06
墙漆刷完,只剩下一些吊顶的筒灯、开关、插座面板的安装。
虽然只是一两天的工程量,但是工长在这户人家花的时间远远还没有到头。
木门安装完毕,需要把每个门口预留的位置补上踢脚线,这点活儿很简单,后找的那个瓦工也不愿意来,工长就亲自带着切割机来给干了。
就是那天因为什么小事起了争执,房东娘儿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你不干可以收拾东西回家,我们花钱找人来干。”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明知道就只一些小活儿没干了,噢,这个时候你们可以找人来干了,意思就是剩下的工程尾款不想给了呗!
天天在家净想着算计别人的人,怎么就那么容易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呢?beijing women?
因为一个没改动的原墙面插座底盒的螺丝坏了,小女房东质疑工长提供的开关插座数量不对,“让我们买了四十多个插座,我们家有那么多的插座吗?开发商的底盒为什么不给我们更换呢?”
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开发商的底盒是你想换就能更换的吗?数量可能自己重新数了一遍,不吭声了。
筒灯是在网上买的,一次还不买够了,说还没想好买什么样的,并且强调这个筒灯安装不着急,什么时候安装都行。是的,你装修完了是不着急住,工人来一趟是要付工钱的。
安装卫浴的时候,因下水不畅,小女房东打电话给工长,声色俱厉地怀疑是改的下水管道有问题。那个时候,工长因为他的父亲重病,正在老家的医院里陪着父亲,答应过几天回去现场看看,后来工长去了以后下水的事情也顺利解决了。
她家早就没有工程上面的事情了,可她就是迟迟不愿给杨帆结算工程尾款。
杨帆告诉工长,他们俩在微信上算了一下账目,还剩3700元,这已经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了,可小两口还是不同意。3700 是怎么算出来的,工长也不清楚。
最后杨帆说,这家的尾款可能不想给了,我也没有精力天天去关注这个事情。说实话我也无所谓,不就是几千块钱吗?
杨帆啊杨帆,你是可以不在乎,你每月不少挣钱,你家还有两套房呢。工长在这家干了多长时间啊,到现在为止只落了五千块钱,开工到现在三个月过去了,尾款说不要就不要了?
从那次踢脚线事件过后,工长就一直平心静气的跟她们说话,发现什么问题及时给她们处理。光这一个多月除了在老家的那段时间,去了不下七八趟。
工长当然不答应尾款不要了,晚上打电话给小女房东,说起尾款的事情。小女房东说,他跟杨帆吵起来了,她说他干活看不见人,要钱倒是挺快。
这还是把杨帆当作工地负责人了,说到底还是杨帆没跟她交代清楚,工地有工长负责,为什么要设计师天天到工地呢?
小女房东说,杨帆把她微信拉黑了,她也不想搭理杨帆了,3000元尾款可以给工长,但工长要把保修合同带来,在上面签上字。
工长说不是算好的3700 吗,小女房东说,3700 是杨帆算出来的,我们没同意。你把合同拿过来,我可以给你3700.。这话说的没毛病,中肯,工长听得很舒服。
6月底,从这个时候起,小女房东(业主吴丽萍)跟工长的联系倒多了起来。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多么的友好,而是一种理所当然地使唤他。
她是在等着她家出现什么问题,好去找工长的毛病,一次次地折腾工长,就是没给他钱。
6月29日是工长父亲的生日,工长又回家陪伴了父亲几天。只可惜他父亲过完生日第二天就被迫再次去了医院,一直到7月6日,工长才坐火车回到北京。
到7月23日之前,吴丽萍一直找各种理由,不是挑毛病,就是出门到江苏去了不在家,签不了合同,等她回来再说。
23日,晚上9点工长接到家里的紧急电话,说他父亲可能挨不过今晚了。问她能不能把钱用微信转给他,他明天要回家去,没有回音。
第二天上午十二点,工长坐上了高铁,又给她发了信息,他父亲昨晚十一点去世了。消息还是石沉大海。
转眼又到了8月份了,工长从老家回来了,给吴丽萍打电话,回话说,我在外地呢,没回来。
到了下周,说我在亲戚家玩儿呢,等我回去吧。
再下周,接电话后说我姨家出事了,这周没钱给你,再缓缓好吗?
又过了一周,工长再也不相信她说的话了,这天下午早早就去了她们家的楼下,坐在门口草坪上的休息凳上面等着。亲眼看见她骑着电动车到楼下,上楼了。
工长坐在凳子上给她打电话,她说,我没在家,再过几天吧。
很明显,这是故意在刁难工长,简直是一种神经质般病态的折磨。
工长等了一会儿,直接做电梯上楼了,敲门,楼道里有点黑,里边的猫眼可能看不清。门开了,吴丽萍探出个脑袋,门外的灯是感应灯,马上就亮了。
看见 是工长站在门口,吴丽萍说,我刚回来,有点累,所以说让你过几天过来呢。工长也没揭穿她的把戏,问她什么时候给钱,她说那你明天过来吧。
约的是第二天上午,工长上午九点到了她家门口,她却带工长去了她父母住的那栋楼,让工长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开门进去了。
半小时后出来,工长在她的那份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递给工长一沓钱,工长数了一下,3000,问她不是说好了3700吗,她说就这么多了,没有。
已经折腾得够久了,现在已经是8月底,开工到现在,快六个月的时间了,天下少有的奇遇被他这个工长给遇见了,少了就少了吧,自认倒霉吧。
(根据当事人叙述整理于2019年七月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