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张曼菱先生的《西南联大行思录》,仿佛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之前读陈丹青的文章时,记得有这样一个说法,说五四那帮人,单是样子摆在那里,现在中国的文艺家不好比。他举了一个例子,是被押赴法庭的周作人,说“他穿件干净的长衫,瘦得一点点小,可是那样的置之度外、斯文通脱”。我猜这个例子说的应该是当年傅斯年下令抓捕周作人,周被捕之后拍的吧。我们常常以为,周是汉奸。
这样的看法是有些简单的。
张曼菱说:“当中华民族在‘存’还是‘亡’的罐头,还要来考虑战后选择哪一个主义,哪一个党派,这似乎不是一个青年学生所能够承受的责任”,很多学生应国民党征兵上了战场,后来受到了迫害,这笔账其实秋后算了很久,错了又对,反复重算。算来算去,总有一个大立场,日本是敌对方,历史是不可能给他们平反的。
一个人再有才,立场站错了,那也是错。所以周再有才,最后还是要被抓了起来。“一个学者首先应该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出发点’要找到”。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说人要有价值观,有三观。三观要正,才能是一个完整的人。我们说哪个时代礼崩乐坏,其实就是这样,道德的准线有多高,意味着人有多明白。
做事情,往往也是如此。一个人做的事情有价值,是需要基于一个正确的价值观。我们做一件事,怎样是对用户有价值的,我们的理念如何,决定了我们会怎样去做。如果我们的目标只是钱,那我们会丧失人性,我们常常声讨不良商家,像地沟油等等,但我们自己对金钱的追求又何尝有一刻放过了?所谓道德制高点,我常常担心的是,也许我们没有走到饥寒交迫的一步才会谴责我们所谴责的。我很怀疑的是,如果今天我们的条件如80年前一样恶劣,我们究竟会不会人吃人?
陈寅恪在南渡的时候留下两句诗:“南渡自应思往事,北归端恐待来生”。当他们被逼迫走到了昆明,南渡之时一个知识分子所想到的,是历史上之前的南渡,均是在南方待到了朝代灭亡,无法北归,所以喊出了“北归端恐待来生”。如果是我们,我们会如何?一个知识分子应有的气度和胸襟,我们现在很多人是缺失的。我们往往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要求别人,但何时能够站在那里,来要求自己呢?我们现在的教育,是缺少如何成为一个人的教育的,我们的出发点是什么,除了金钱和权力之外,我们是如何评价一个人的,一个人又是如何才受人尊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