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姐快看,大将军进城了!”
临近年关,各地的封侯、王爷都带着贡品进京,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也领旨回京复命。
苏子依正在摊边挑选饰品,忽听见巧儿兴奋的喊声,然后才注意到街上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连饰品摊子的摊主,都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这位姑娘,要不你先挑着,我等下就回来。”
“……”
苏子依哑然,虽然大将军深得民望,可这样子也太夸张了,不怕引起有心人误会吗?苏子依不懂行军打仗,亦不懂上位者如何指点江山,但至少知道君心难测这一点的。
大将军戚柏里的队伍已行至主街道上,街两边早就熙熙攘攘围满了百姓,争着想看打了胜仗的将军长什么样。
刚进城门没多久就被街两道的百姓热烈欢迎,韩纪元骑在马上昂着头,挺着胸,威风不已:“将军,城里的百姓都来了。”
“那又如何?”大将军戚柏里不以为意,“都上过战场了,你怎么还是这般毛躁,多向游鸿学学。”
戚柏里指的是另一侧的人,只见其一身书生打扮,脸色略显苍白,难以想象他会是大将军的智多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诸葛游鸿伤口未愈,但为了避免一些人的猜忌,不得不忍着伤痛骑在马上,见将军提及自己,他咳了两声,开口:“将军谬赞了,纪元机警多变,此番性情万分难得。”
韩纪元听到他咳嗽声,敛了表情,“游鸿,你这伤还没好吗?”明明已经养了一个月多了,怎么还没好?
戚柏里同样关心,“等回府我叫人给你送药来。”
“多谢将军。”
苏子依被自家丫鬟拉到人群前沿,正好注意到三人的对话,忍不住瞧了眼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书生。
“小姐,为什么大将军身边会有病书生呢?”
二
“苏姑娘,爷已经在了。”
苏子依刚到轩贺楼,便见着赵掌柜笑眯眯地朝她走过来。苏子依跟着掌柜来到楼上包间,果见到一男子正站在窗边看着街上还没走远的队伍。
“三爷。”
男子闻声转过身来,桃花眼中满是笑意,拉着她坐下:“干什么去了?”
苏子依抽回手,给两人各倒了杯茶,笑语盈盈:“看大将军进城,有些耽搁了。”她将茶端到男子面前,“近日,多谢三爷相助。”
三爷接过茶杯,却没有要喝的意思。他捻起苏子依肩上的一缕发,指腹摩挲:“子依,你父亲的事,我帮你解决,但你也要帮我做件事。”
近来朝中查处贪官,苏父被一众官员拉下水,清官成了替罪羊。她多方求助,才偶然认识了这个据说能帮自己的三爷。而这些时日,在他的帮助下,苏父的案情也渐渐明朗,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以水落石出。
苏子依不是第一次与三爷见面,三爷对她的好和帮助她感受得到,也觉得很心动,但对于这个衣着华贵非京中寻常子弟能比的人,她心中总有一丝畏惧。
苏子依放松心态,“三爷请说。”
见苏子依郑重的样子,三爷更是满意,拥着她走到窗边。街上人群已经随着大将军的队伍散去,依稀可以看到他们模糊的影子。
“大将军镇守关外,战功赫赫,皇上怕他有二心,欲试探一番。”
“三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子依平时不怎么关心朝政,故而对宫中的人物不是很了解,可此时见三爷的模样,浑身一震!
“我要你跟我进宫。”
三
三爷名叫凤铭钰。
凤铭钰,当今三皇子,深受皇上喜爱,母妃是宫中皇贵妃,身后势力令人忌惮。
苏子依在跟着凤铭钰进入宫后才意识到自己认识的是什么人物。
“三皇子,子依……”
“不知者不怪,况且是我故意隐瞒。”
马车里,苏子依跪在凤铭钰跟前认罪。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面对这样的事实时,还是很震撼的!
凤铭钰让她坐回去,接着对子依吩咐道:“等下你便以琴师的身份上去,演完后我会安排你坐到戚柏里身边,之后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苏子依点点头,抱着琴安静地坐在一边。
马车驶到宫门口后便无法前行,苏子依抱着琴跟着凤铭钰一路向宴会厅走去。
路过前厅时,苏子依偷偷地看了眼,只见里面暗香浮动,花团锦簇,又有娇花笑语,俊杰并立。虽是冬天,可厅中放了不少暖炉,将寒冷隔绝在外面的世界。
凤铭钰刚带她进宴厅,就被人团团围住,苏子依立在一旁,打量四周。
宴厅规格比前厅大了许多,却因为更多的暖炉显得不是很冷,宫女太监窜梭在人群之中,精美佳肴也一盘盘地被端了出来。里多是穿着官服的官员,苏子依还看到几个见过一次的大官,倒是没发现大将军等人。苏子依收回心思,默默地等候宴会的开始。
没多久宴会就开始了,而大将军竟是笑着跟着皇帝一起进来的。
宴会上歌舞升平,舞姬卖力地扭着自己的水蛇腰,一旁的乐师们也尽心地奏着曲子。苏子依站在凤铭钰身后,想着他要怎么安排自己上去。
酒过三巡,气氛高涨起来,不少大臣打量起中央的舞姬,连威严的帝皇此时也在嫔妃的撒娇下,宽了眉头。“皇上,臣妾看这些舞姬跳来跳去就那个样子,真是眼乏了。”云嫔近来最受宠,倚在皇帝的怀里,嗲嗲地抱怨着。
皇帝听她这么说,突然也这么觉得,虽说宫中的舞曲歌姬多番创新,但花样也没多到哪去。“爱妃这么说,是有什么好主意?”
另一侧的宓嫔见云嫔笑眯眯地接话道,“皇上,云嫔姐姐这么说,定是准备了好节目让大家高兴呢。”
云嫔见宓嫔插话,笑得更甜了,到了一杯酒递到皇帝嘴边,“皇上,臣妾自不说大话,不过宓妹妹定也有宝要献出来呢!”
皇帝见此,龙心大悦,“好好好,两位爱妃有什么想给朕看的,统统献上来,朕都有赏。”
苏子依注意着宴会上众人的表现,也没漏掉上面的对话,她抬眸瞧了瞧凤铭钰与其对面的大将军,心里明白:她要出场了。
四
果然,不一会儿凤铭钰就站起来回话,然后苏子依就看到除了自己站出来外,另一侧大皇子边上也出来一个女子。
正值冬天,即使宴厅中有不少炉子供暖,苏子依在脱去身上的白裘时还是觉得冷。那女子倒与她相反,只留一件单薄的红色舞衣,酥胸半露,纤腰若隐若现,曼妙的身材吸引了不少猥琐的视线。相比之下,苏子依一身粉衣,不露春光,倒是失了颜色。
苏子依无视各种视线以及一众女眷的私语,抱着琴坐到舞台中央,似乎忘了她并不是一个人表演。
宓嫔见她如此,皱了秀眉,“三皇子是哪找来的人,这般不顾礼数。”
云嫔倒是对苏子依的表现略有满意,她虽然也不理解三皇子为何会允许这个女子穿得如此朴素上台,但还是帮衬道:“妹妹莫急,想必苏姑娘这么做自有道理。”
见苏子依一下就霸占了中间位置,那女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也没其他办法,倒是在对上其眼神后,一下恍然:她们都是棋子,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再争风又有何用?
苏子依嘴角弯弯,心里舒了口气,还好是个知时务的。
悠悠琴声响起,在暖烘烘的宴厅里恍如飘下片片雪花,万物沉睡,大地寂静。眼前仿佛只有茫茫白色天地,生命在积雪下沉睡,又似在积攒来年破土的力量。整个宴厅静悄悄的。
红衣女子也是厉害的,长袖飞舞,将火热的红色舞出了腊梅的傲然,犹如茫茫雪色天地中游走的火精灵,给寂静的天地注入一股生命力,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苏子依,似乎就这么被比下去了。
舞者表曲意,奏者带曲风,苏子依指尖舞动,少女热情不减。
五
一曲毕,皇帝果然大悦:“赏!都有赏!”
云嫔本来还担心苏子依坏事,见大将军一直看着苏子依,笑得更欢了:“皇上,臣妾都看到了,大将军一直盯着苏姑娘呢!”
“当真?”没有给大将军插话的机会,皇帝看了看下面跪着受赏的两人,对着戚柏里说道:“既然爱卿有意,这两人便送给你了!”
“多谢皇上。”
戚柏里似乎早就看透,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任她们两人坐在自己两边,也没有多少亲近。
苏子依见状更加坦然,反正第一步已经成功,后面的更是不急。不过见那红衣女子落座后就热情伺候人家,碍于上面妃嫔的眼光,她只得跟着“争宠”。
宴会期间许多大臣都献了不少宝物,戚柏里也向拿出了不少京中难见的玩物献给宫中之人。
苏子依跟着戚柏里离开的时候,屋外下起了雪。宫女打着灯笼走在前面,昏黄的烛光在雪地上映出他们的影子,下雪使夜路更难走。
戚柏里没对她们送来任何关注,反而一出宫门就骑上马,把苏子依和红鸢扔给一同出来的韩纪元和诸葛游鸿:“你们看着办。”
苏子依心里咯噔一下,谁会大将军会来这么一出?若是无法接近大将军,又如何得知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