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亲戚给我们送来了自家收成的龙眼,甚是感恩!
龙眼个儿不大,皮泛着青黄色——再过个把月,应该就是金灿灿的金黄色了。轻轻剥开果皮,果肉晶莹剔透,肉质厚有淡香,入口爽脆清甜——这种爽脆清甜,不同于市面上买的其他龙眼的味道,就是儿时自家种的龙眼的味道,就是村里水土孕育出来的龙眼的味道。这个味道,瞬间把我置身到绿荫树下蝉鸣风眠的夏天。
承载着我快乐无忧童年的小山村,坐落在大山脚下。山下农田连绵,田里的庄稼依据着四季时令不停变换,春播谷种夏种豆,秋收晚稻冬藏薯。山上树木成荫,遍野的果树也依据着四季时令不停地换着角色硕果挂枝,春雨婆娑中的桃李青梅,夏日炎炎下的杨梅龙眼,秋风萧萧中的红柿黄芒,冬雾蒙蒙里的香蕉橄榄……每思及此,耳边仿佛听见风过树丛的声音,伴着淡淡的木香,还有树荫下小伙伴们清脆的快乐的笑声。
山里的孩子,自是爱在山间田里自由玩耍的。比起雨水淋漓的春天,寒风萧瑟的冬季,凉爽的夏秋山林更令我们向往。每到盛夏,酷暑难耐,不管大蒲扇怎么扇,汗珠儿还是成群结队地滚下来,小伙伴们便呼朋唤友往山上冲,跑到树荫下乘凉。印象最深刻的,是老爷庙不远处的那颗龙眼树下,我们最爱待的地方。那是一棵很老很老的龙眼树,很高很高的龙眼树,树干很粗,我们得三个人手拉手才能环抱得过来。树顶上枝叶繁茂,一层又一层的树叶仿佛撑开的一把大大的伞,再猛烈的阳光都被挡得严严实实,只有凉爽的清风能透过树叶,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沙沙沙”的响声,伴着远处山上的蝉鸣——这便是夏天,有点热,有点凉,有点嘈杂,有点昏昏欲睡。当树上硕果累累时,树叶间的摩擦声就显得没有那么轻盈响亮,因为一串串重重的果实把树枝压得几乎没力气动弹,只能跟着风向微微点头。龙眼树旁,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山上的清泉顺流而下,在这短短的河谷里汇成一片清凉。小溪里有时有成群结队地小蝌蚪,黑不溜秋的,有时又会出现一群群的透明的小鱼,趁着无人时会从水草下游出来觅食。树下绿草茵茵,夹杂着厚厚的树叶,是天然的凉席,每当玩得累了,便直接倒在地上闭目养神,或者翻滚玩闹。
夏日酷暑,我们大都结伴到此玩耍。男孩子们会兴奋地爬到树上抓龙眼鸡、摘龙眼。龙眼鸡鼻子长长的,墨绿的翅膀上错落点缀着黄色的斑点,扑腾飞起来时速度可快了。所以每次抓到这美丽的小生灵时都要眼疾手快地把棉线绑到它鼻子上,然后就可以在树荫下追着它到处跑了。如果大家都抓到了龙眼鸡,可以摘一片芦苇叶让它们栖身,然后一群人趴在树荫下围观龙眼鸡决斗。龙眼鸡玩累了,爬树高手们就会猴子一般窜上去折龙眼,一串又一串,扔下来,我们在树下张开双手接住,折得差不多了,一群人就在树下剥龙眼吃——爽脆清甜的龙眼,与此刻尝到的龙眼,味道是一模一样的。
上蹿下跳玩累了,满身大汗了,小伙伴们就会在树下排排站好,“1!2!3!——跳!” 假装是跳水运动员,一个个扑通扑通跳进小溪里,浪花溅得全身湿透了,干脆整个人沉入水里游起泳来。不会游泳的人,找块石头枕着头,放任身体沉浮在水里,随波荡漾,透体清凉!水里玩够了,就又回到龙眼树下,继续乘着凉风,待到晚霞满天,夕阳西下,才追着闹着往家里跑……
整个夏天,我们在这蝉鸣风眠的龙眼树下度过,我们在这流水潺潺的浅溪水里度过,我们在这四处跳跃的格格笑声中度过。夏天的味道,就是嘴里甜甜的、脆脆的龙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