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喻氏宗谱源流序》
古人锡土赐姓,帝王元制也。别其氏族,乃诸侯之制也。若夫大夫有家,以大史掌西其交籍,此言其始者也。其籍存焉则知大宗小宗,不可紊焉者。我喻氏远祖周珍,由西蜀孔家垅分迁洪州澹台门龙沙里家焉,生子名猛,仕汉苍梧太守,清白留名,传至二十世宣公仕于唐,以功授关西道。致仕,还归洪州,奉上加封都统天下大元帅,……传二十八世从政公,仕大宋,官拜金紫光禄大夫,择地塟母陈氏九夫人,于西山之洪崖潭源,结草庵于伏龙山后,因丧乱频仍,遂由龙沙里迁居注塘,开辟土地,广制田产,所称“马飞宅上,粟贮花桥”,即其地位也。从政公生子九:长曰大纲,生子三:长子百万,分迁剑邑梧冈前坊南溪;次子百寿,仍居西山;三子兆万,分迁梅溪涂蛹。次曰大纪,生子九万,分迁湖注塘。三曰端,仍居西山,生子季万,分迁桥亭蓝塘。四曰大珊,徙居新昌。五曰大德,徙居南昌塘树店。六曰大邦,迁居吴城下富。七曰大洪,徙居钟陵西蜀。八曰大武,迁居湖广平江县。九曰大常,长孙全琛,迁濠溪。各详世系,是祖宗之德泽至此,蕃衍盛大而之瓜瓞绵绵也。
大宋乾道元年乙酉仲夏月 二九世孙大常手原稿
这篇序文是否为后人托大常公之名伪作,以及文中记述猛公支系从东汉至南宋近一千两百年时间里只传三十余世等存疑问题暂不深究。本人在南昌县长大,在新建县工作二十多年,近年来利用业余时间对南昌地区喻氏族人的分布情况做了大致的了解。下面我想谈谈上文中出现的地名——濠溪。
濠溪,古地名,位于锦江北岸,南昌市西南七十余里新建石岗镇(宋时称尽忠乡)境内。此地有一山岭叫铁垴堎,早年山上有泉水聚成溪流,小溪蜿蜒数里汇入瑞河(当地靠近高安,高安古称瑞州府,人们习惯称锦江为瑞河),因为附近有座濠埇殿,所以小溪得名濠溪,溪上有桥曰“濠埇桥”(明弘治年南昌府志有记载:濠埇桥 在尽忠乡八都)。
北宋末年,靖康之难,中原人口大规模南迁,南昌澹台门外涌入了大量外来人口。喻氏聚居地龙沙里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附廊之所,皆朝夕惶惶不安,于是喻氏族人纷纷择宜居地定迁徙计。斯时也,我始祖群集公开基敷林,分衍蕃播,后嗣昌炽。而全珎(亦作全琛)公深谙地理,爱濠溪山水之胜状,而卜居焉,生齿浩繁,开枝散叶,濠溪喻氏由此名播。南宋以降,敷林,濠溪都是澹台门外龙沙里之后,喻氏族人在南昌地区的主要聚居地。如今南昌县敷林村依旧是喻氏的大本营,濠溪这个地名查遍新建现存史志却不见记载,惟散见于喻氏家谱之中,濠溪附近方圆五里内亦没有喻姓村庄。
南宋初至今九百余年,沧海桑田,物换星移,濠溪或已经变成乡人灌溉农田的小圳。濠溪这个地名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濠埇(当地人读“桐”),《新塘喻氏谱序先贤传-喻元》记述:元,字体仁,号育所,治诗经,居濠埇……。因此可知至少在南宋中期濠溪这个地名就已废用。濠埇,当地老百姓俗称“濠埇殿”。它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地名,而是一个地理单元,包括附近的内八堡以及临近高安地区的外八堡共十六个村庄的片区,其中心位置大约在今天的新建县石岗镇西南二十里外东安柏树村一带。
濠埇殿其实是一座由内外八堡百姓合资兴建的道教宫殿,供奉斩蛟伏龙的南昌本地佑主许真君。殿前有口乌泥井,井口有两亩多的面积,何其大也!《万寿宫通志》记载:"唐重建游帷观(万寿宫的前身)时,鬼运神移木,滞留斯井。今井成池,泥淖淄甚。值旱年,或有掘见古木者"。井水终年不涸,传说乌泥井直通锦江,并与万寿宫前的八角井相连,乡人至今流传着许真君乌泥井降伏九龟的故事。老人说原先濠埇殿香火很是繁盛,可随着许真君名气越来越响,濠埇殿已经坐不下真神,许真君选择了更大的西山万寿宫,濠埇殿就此衰败下来。更可惜是抗战时期,日本鬼子一把火烧毁了主殿,濠埇殿不复存在。解放后,村民在遗址上修建了一个大戏台,每逢农历七月十八,是濠埇殿最热闹的社火节,戏台要连唱三天三夜的大戏,这个习俗至今仍然保存着。
喻氏前后在濠溪(濠埇)聚居了两百余年。南宋咸淳七年,濠溪喻氏第十四世育所公喻元中辛未科进士,官至太常博士。至元十九(公元1282)年,喻元辑修了濠溪喻氏族谱,并邀请大文人元四家之一揭傒斯作谱序。由于喻氏以前的族谱在靖康之乱时被毁,所以育所公此次修撰的族谱价值非常之大,至今谱系之存,皆其功也。(濠溪喻氏族谱把章夫列为新建始祖,而从政、大常均不见载。)
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使得世居濠埇的喻氏族人选择离开呢?开枝散叶,不至于全部搬离。不宜居住?附近仍有熊、罗等族姓。新塘喻氏族谱上似乎给出了答案: 濠埇喻元之孙(瑚琏次子)复兴"表"中注:公当时因原良(即濠埇定安之孙琛〈初充吏员,两考积满,任大理寺当该〉)召祸,父子皆隐遁未识 ,后濠埇无谱可录。大致的意思应该是濠埇人喻原良在大理寺当差,惹上了大祸事,族人怕受牵连纷纷逃遁,复兴带上儿子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从此濠埇的谱再也没有记载后嗣的内容。谱载复兴生于赵显德祐二年丙子二月(1276年),可以大致计算出濠溪喻氏族人离开世居地濠埇的时间约在公元1316年左右。
茂草暮云掩映之下,清澈而恬静的瑞河水凝重的淌过,从铁垴堎上吹过来的山风,是否依旧和全珎公徙居濠溪畔的那晚一般温润清凉?唯有山岭下几丘寂寞的荒冢曾经见证了一个家族两百余年的岁月沧桑……。
原良事件后,濠溪喻氏后裔以濠溪为中心,散居各地,号称"喻氏十八村落"。近如新建境内的新塘,脉源,长溪,久驻,喻家渡,罗桥,地上,西边山,钞塘,车洲,竹溪,仙步,漆坊;远些的有丰城泉南,高安兰坊,奉新遐富,安义排沙里;还有湖北天门,河南辉县等不胜枚举。据不完全统计,现今全国濠溪支系后裔有三万四千余人。
补记:2018年国庆,陪同宗亲再访濠埇殿。在石岗东安大林熊村遇老人熊佐梅,熊老上世纪七十年代曾担任东安大队书记,今已91岁高龄,仍然耳聪目明、思维清晰。老人讲了一则轶闻,录之如下:大约在民国中期,石岗久驻喻家村为铁脑堎山林归属问题与东安大林熊村起了冲突,诉之官府,久而未裁,官司拖了八年。久驻喻家人的理由就是山脚下那几丘坟墓是喻氏的祖坟,山林是喻氏的祖坟山,有族谱为证。熊家人说谱是伪造,算不上证据。八年后,官府裁定:坟是真坟,谱是真谱,时间太长,作不得数。喻氏后人可以上山祭拜,但不得添置新坟。铁脑堎山权归东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