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韩诗外传》卷九
“一九八四年,庄稼早已收割完。女儿躺在我怀里,睡得那么甜。”
一九九六年十月我出生了,是天秤座的第一天。可能是爸妈极其喜欢那漫天飞舞的白雪吧,所以给我起名为雪。从小到大,我都是特别爱哭的!七个月左右的我更任性,白天不哭不闹,晚上便大哭大闹。这一段时间,母亲回了外婆家,所以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经常是爸爸和奶奶换着来哄我,晚上爸爸要上班就奶奶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抱着我,是他们给我许多的爱。等妈妈回家时,我已经不认识她,不让她抱我。
“明天我要去,邻居家再借点钱。孩子哭了一整天啊,闹着要吃饼干。”
小时候家里情况比较糟,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多久的玉米饭和土豆,吃到自己对它们产生了极大的抗拒和厌恶。在院子里看到大爸开着拖拉机离开的时候,便大声的朝着爸妈喊着:“大爸开车走了,你们快去买大米啊。”当时因为没钱,父亲只好去隔壁亲戚家借了一些米回家。奶奶说起这些的时候,好像历历在目,还记得当时的我吃了几碗饭。恰好那几天有人在收购酸梅子,爸妈奋战了好几天摘到了三百多斤,换回了一百斤大米,因为这种树上有刺,使得他们的手上满是伤痕。好可惜,长大以后的我才知道家里的情况多糟,爸妈对我们爱得多深!Ps:酸梅子是我们这里一种特有的植物,形状和李子类似,可以泡酒喝,也可以蘸一点白砂糖吃酸酸甜甜的,满是童年的味道。
“女儿扎着马尾辫,跑进了校园。”
我在二零零一年踏入校园,关于小学记忆特别深的一件事是:三四年级一个假期,假期作业没做完,是爸爸带我去报名,因为没做完作业,虽然报名了,好像还收取了一些费用,在学校爸爸就吼我,把我弄哭了。回家后,我爸直接让我在一堆玉米粒上跪着,还不让其他人给我求情。即使经历过这一次,但我以后的假期作业仍旧不好好完成。还有一次呢,是爸爸刚好上早班,我要去上学。爸爸在我之后出门,他搭到车了,我走路。也不知道当时是那股洪水发了,就忍不住的哭起来。他听到了,下来问我发生什么事,我说老师要我背的东西我背不到,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没办法只好陪着我一起去了学校。初二开学的时候,我把自己的生活费零用钱书本费都被自己弄掉了,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无奈下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没说一句责备的话,还叫我不用担心,学费的事情他们想办法。没多久,舅舅带来了这些钱,叫我好好读书,然后他也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奶奶才告诉,爸爸去借钱都没人愿意借,也因为借钱喝了一点酒,摔了一跤滚了好长一段,还好及时停下了,否则那时候的我便再无父亲的陪伴。
“想一想未来,我老成了一堆旧纸钱。那时的女儿一定,会美得惊艳。有个爱她的男人,要娶她回家。可想到这些,我却不忍看她一眼。”
我不知道未来和我结婚的那位Mr.right是谁,不知道结婚的时候我的新娘妆漂不漂亮,不知道我会盘一个怎样的新娘头,不知道到时的我穿的是婚纱还是其他的服装……但我爸一定会很高兴吧,我找到了那个愿意给我幸福温暖陪我走后半生的人;也会难过吧,他的棉袄就这样被别人带走了。我结婚的时候,爸爸一定会给我世界上最美最好的祝福。都说世界上最爱我们的男人娶了我们的母亲。所以啊,我好幸运——能成为你们的女儿,让我享有你给我那么多的爱。我也好难过,因为未来的路你不能陪着我走下去了。平坦也好,坎坷也罢,都得我一个人走下去。
“几十年后,我看着泪流不止,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张旧报纸。那上面的故事,就是一辈子!”
爸爸的一辈子都过得很苦很累很艰辛,小时候家里人对她不管不顾,长大后就连自己的亲人也会欺负他,只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坚固的后盾。从我记事以来,爸爸额头上面是没有头发的,有一点秃,我一直以为是爸爸从出生就有了的。其实不然,这是因为爸爸小时候被一个大人从一个很高的地方推下去导致的,因为这次,差点死了的。我爸的这一生坎坷太多,用一句话评价就是:千言万语难再叙,向谁诉?
爸爸,我其实很后悔,真的很后悔因为转学和你吵架,这是一直以来第一次和你闹别扭,也是最后一次。当时可能自己也很有情绪,大声的威胁你:不同意我转学就死给你看。爸爸当时特别想打我,手都举起来了,又因为舍不得不忍心放了下去。其实我哭完一场就好了,也没啥情绪了。等自己冷静下来了,转学这件事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了。但爸爸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来我房间告诉我,同意我转学了。这时的我更加内疚自责了!爸,其实一直以来都没告诉过你,这真的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可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了。
和你最后一次见面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因为要返校,我早起搭车去学校。我记得那天的天空是将亮未亮的时候,你穿着秋衣秋裤睡眼朦胧的对我说,慢点要好好读书啊。如果可以,我在这一天一定会亲口对你说一声:爸我爱你。和你最后一次打电话是十一月份的某一个星期一,外公去世后的两三天。你依旧叫我好好读书,不用担心家里,你要死了,会让弟弟回家守着我们的家。我是无法接受这件事的,说了两句我就挂了电话嚎啕大哭。没两天,你就真的离开了。爸,知道你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哭,是不是很坚强啊?我知道,可能真的是因为你太累了吧,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要承受太多。那你就好好歇着吧,我会像你一样撑起这个家,不用担心。
我记得你做菜很好吃,每次重大节日或者你高兴的时候都会给我们露一手,每次别人家大事小事你都会去帮忙做饭;我记得你唱歌也很好听,但在我们面前几乎没唱过,听你们聊起小时候和小伙伴一起在山坡上对歌的日子,是不是很惬意啊;我记得你爱喝酒,酒德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的,我记得小时候那些因为你身材矮小而嘲笑你的小屁孩;我记得你为了我们三姐弟而低声下气的无奈;我记得你为了生活,在矿井下多次遇难的艰辛;我记得你给我带回来的好多东西,钢笔、手表、手机等等;我记得你开心难过时的所有样子……记得也只是记得,终究比不上陪伴来得安稳些。
你离开两年后,我高考毕业了,也考上了一所好也不好坏也不坏的学校。因为奶奶和弟弟放弃了学业,回家开始了我的工作之旅。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参加了三个月的培训,培训结束后开始上班,现在的我上班了一年多。如果说以前的我不懂事任性不知道所谓的人情冷暖,那经历过这些的我一定成长了很多,看淡了很多,也看透了很多。
奶奶说:最爱我的人是你,我一直都知道啊,我也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