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

火车上,最适合思考,因为睡不着。

这次出来足够任性,中午有了想法,就订了晚上的票,绝对称得上是说走就走的旅行。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这一个月来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负能量球,负能量越积越多,就快要爆炸。我需要将体内所有的负能量,发泄出去,不能跟人吵跟人闹,会伤了和气;不能靠吃来发泄,因为胃已承受不起;所以我选择了爬山,跟自己较劲儿,死撑着也要爬上去。

我的目的达到了,经过浑身散发着热气、汗如雨下的过程之后,整个人都无比轻松,仿佛自己真的解脱了。

昨晚梦魇,梦见屋子里有人,还不只一个,一个人从门进来,逐步逼近我的床,另一个人整伏在窗户上,随时会进来。

而我,明知道危险正在逐步逼近,却动弹不得,怎么都醒不过来。

一间房只有门和窗两个出入口,可它们在我的梦境中却不是生门,而是危险,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我竟然毫无反击之力。这多像我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处境,有好多路可以走,可每条路,都是凶险未知。

好在梦魇中的我还算机智,也知道自己可能是魇住了,只要动一动就好了,所以在四肢无法动弹得时候,张开了嘴巴,这才醒了过来。

醒来后,我不敢关灯睡觉,只要关灯,就觉得屋里有“人”,差点就跑到了隔壁师妹的房间,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这次师妹刚好住在我隔壁,我可以过去避难,那以后呢?再出现这种状况我该找谁?

我实在不敢松懈下来,不敢对人太依赖,因为没有依赖还好,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去承受,一旦对人有了依赖,就会变得安逸,当依赖消失的时候,便会无法承受。

这跟我做了噩梦不找人的道理大体相同,有些时候,你明知道你的选择是痛苦的,但你还是会选。

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质,戒备心极高,却又脆弱得不像话。

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搭车去萱州古镇,在车上随口问了句售票员几点返回,车上便有一个“看似不像好人”的大叔盯着我。那种眼神和普通的看待外地人的眼神不同,他时不时用余光瞥我一下,仿佛我是个等待狩捕的猎物。我装作不知道他在盯着我,心里却打起了盘算,我给格格发了位置,并跟她说两个小时内我不和她说话一定要报警,那可能就是出事了。

我越想越不对劲儿,总觉得如果我下了车就等于是自己跳进了坑里,到达目的地后我问售票员最早一班离开萱州的车是几点,而此时那个大叔就站在我旁边,迟迟不肯下车。这时候我的东北人脾气上了头,狠狠地说了句,你干啥!跟你有啥关系?他才下了车。我说那句话纯粹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但这越发使我觉得不安。

南岳的人讲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售票员和司机在赶我下车,然后他们告诉我,返程的车两点就有一班,去对面坐,我这才下了车。可在我下车之后,那个大叔还在远远地回过头看我。

我又上了车,售票员觉得奇怪,戏笑着问我怎么又回去了,我说,因为有急事要赶回去。

之所以觉得自己神经质是因为我一直在考虑,是不是我想多了,也许那个大叔并没有什么恶意,说不定他家就是开旅馆的,想让我去住呢!可我说服不了自己,一宗宗拐卖妇女儿童女大学生的案例在我脑子里闪现,山里毕竟不是城里,这里的人自然也会向着“自家人”,那些出事儿的女大学生未必不如我聪明,万一真出了事情喊“救命”都没人帮怎么办,风景可以以后再看,绝对不可以出任何意外。

从警惕性这方面来讲,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了头,可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自己脆弱得不像话。

去衡山火车站的路上,路过一户人家,看到了一对爷孙俩儿,孙女骑坐在爷爷的腿上,小身子前后晃动,和着爷爷的节奏,大声念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就这样平凡简单的场景,竟然让我湿了眼眶,我觉得那画面美好的不像话。走过好远的时候我还在回头张望,直到那声音再也听不见。

我在想,人是不是总是渴望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毕竟这些在正常人眼里都是再平凡不过的东西,在我这里却美好又奢侈。

我曾看过很多爱情故事,可最让我感动的却不是那些感天动地的故事,而是乔一和F君一对儿,尽是些平凡的小事却浪漫的不像话;我也曾读过很多歌颂父爱伟岸母爱细腻的文章,可总让我感动的却只是诸如父亲骑自行车载着女儿、母亲为女儿赶制花衣花裙的画面;还有一些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溺爱孙儿孙女的故事,都会让我觉得很美好。

我常常会莫名想哭,估计是因为太过矫情,我很好奇这世间怎么会有诸如我一般的存在,有些坚硬的保护壳却又细腻感性的一塌糊涂。

当我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候,我只能推说因为我是双鱼座,矛盾纠结,两极分化。

假期和闺蜜游玩儿的时候我和闺蜜说,以后嫁人一定要找个顺眼的,相看两不厌。闺蜜说,这话我在若干年前就说过,大学这几年都没什么长进。她说这是因为我把自己缩进了壳里,不敢尝试,因为不尝试就不会有伤害。我不否认她说的,但也不否认我的想法,我应该没办法接受一个我看着就不顺眼的人。

一直嚷嚷着,我找男票一定得是174—181之间的北方理工男,最好是微胖的,这样的男生比较有安全感。格格说,当有一天我真的喜欢上一个人,这些条条框框就不复存在了。今早也有个朋友和我说,未必我条件中的男孩子就能给我安全感,未必不满足我条件的男孩子就不能给我安全感。

我仔细回想了下,这几年明里暗里对我表示好感的男孩子也有一些,可我总是忽略他们的示好,装作不知道。而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就对自己说,这个人不符合我这个条件,那个人不符合我那个条件,其实归根结底,哪有那么多条件,无非是因为我觉得他们不够喜欢我罢了,而他们不够喜欢我,估计也是因为我不符合他们的某些要求。

然后又有人说,人的感情都是慢慢相处后才逐步升温的,哪有哪个人是一开始就很喜欢一个人的?可是我总觉得,会有那么一个人和我磁场很合,他知道我要的安全感是什么,他的喜欢能够让我感受的到,而不是说说而已。

我是不是太理想化了?闺蜜说不尝试就不知道会不会是对的人,我却觉得有些人你明知道不是对的人就没有尝试相处的必要。

好吧,情感和性格反思的差不多了,又该考虑自己的未来了,我之前因为考研还是工作,做老师还是做记者亦或是去企业搞宣传而纠结,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思想斗争,总算是做出了决定,我不想听从大多数人的建议,打算跟着自己的心走。

不再纠结的时候,反倒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回到学校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心填满。我不想兼职不想实习,只想珍惜这最后半年的大学时光,好好读书,恐怕以后,再没有如此多的时间集中去看自己想看的书了。前几年我过的很急,常常把自己逼迫到临近崩溃的边缘,最后这半年,我想对自己好一点,不让自己那么累,至于未来会如何,等我度过这半年再说。不知道现在的想法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如果是,那就让我任性一把,从小到大,我都不允许自己走偏,因为只有走直路,才是最便捷的,也最让爸妈放心。可现在我想让自己走偏一点,稍微绕些路,或许这样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

忽然想起那首小诗,

散步的时候,

我走直路,

儿子却故意把路走弯;

我说

把路走直就是捷径;

儿子说,

把路走弯,

路就延长。

2016.04.10 回广州的列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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