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必须先看见自己

最近看了第二季的《奇葩说》,高晓松做了一个总结发言,他把奇葩们的辩论表现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叫做表达;

第二个层次叫做忘我;

第三个层次叫做看见自己。

如果他内心有一口井,“表达”就是在井面溅起了一个小水花,或者形成了一个倒影;“忘我”就是差不多到达井深4米处,产生了一些触动;而“看见自己”可能到了井底8米深的地方,也就是触及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表达”很好理解,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就是表达;“忘我”就是内心真的热爱一件事情,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世界其他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包括自己也是不存在的,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投入,也可以叫做乐在其中;而“看见自己”,就是穿过“忘我”,你又看到了另外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这三个层次放在写作上,也同样适用。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的课程里也讲过,作文就是表达,表达思想和情感,能把它们表达清楚和准确,基本上就是一篇好作文了。从这个程度上来讲,我们大多数学生的习作都是在这个层面的努力的结果。

再说“忘我”,确实有一部分人,无论是学生党还是成年人,就是喜欢写点东西,投入时间和精力,虽然还没有获得外界认可的一种结果,但是没关系,他们热爱的是写的过程,只要我在写,我就是快乐的。这部分人往往很纯粹,他们显得与当下社会的浮躁格格不入,外界能吸引注意力的事情又太多,如果长期的努力看不到结果,就很容易让人灰心丧气,所以真正做到“忘我”的人少之又少;

“看见自己”,这一点放在作家身上特别典型,尤其是那些写出伟大作品的作家,我们多多少少能从他的作品当中看到一些作家自己身上的影子。有时候你会惊叹,他怎么能对人性有如此深刻的洞察呢?他怎么能写了那么多经典的人物呢?他写的怎么都是我的心里话呢?其实,人性从来就不简单,作家之所以能写的那么深刻,谁敢说他的内心不是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分裂又整合的自己呢?

写到这,有人会说,既然如此,普通学生、初级写作者,如果一辈子也达不到这种“看见自己”状态,我们还努力什么?奋斗什么?该干嘛干嘛吧,干点正事,多准备点好词好句,多背几篇范文,好好工作,努力挣钱,这些才是正经事儿。

但是我想说的点并不在这,我想说的是,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搞错了顺序,无论是学生党还是初级写作者,我们首先要学会“看见自己”,看见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一些感受,用心去感受这些感受,然后我们才能逐渐进入“忘我”的状态,最后需要修炼的才是所谓的“表达技巧”。

这种“看见自己”完全可以从一些很小的点做起。

比如:允许学生的作文里出现不那么高大上的基调。

薛法根老师讲过一个例子:

五年级期终考试,一位老师在监考巡视中发现一位学生基础题全是空白,问他:“你怎么没有做?”孩子瓮声瓮气地说:“不会!”再问:“看拼音写词语会吗?”仍然是瓮声瓮气地回答:“不会!”

翻过卷子,却发现作文题却写得满满的。作文题目是《其实,我不想……》尽管错别字连篇,但依稀可以看出所写的大意:其实,我不想读书。我从一年级开始就读不出,课文背不出,词语默不出,数学算不出,考试也考不出。现在读五年级了,在学校里,老师骂,在家里,妈妈骂,爸爸打,连隔壁读二年级的小朋友都看不起我,说我笨死了。其实我不笨,就是读不出。我经常受罚,罚站(墙)角,罚做值日(卫生),罚抄,罚没饭吃。这样的日子真的猪狗不如,我受够了!其实,我真的不想读书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作文交上去之后老师会给多少分,但至少我们应该允许学生们去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所以,说作文难,有时候是在于没有一个开放的大环境做支撑,大环境不给力的时候,我们就要自己努力营造一些能够表达自我的小环境。

二胎政策之后,有三年级小朋友写出了这样的作文:

忙于照顾老二,忽略老大,尽管现在的二胎父母很多已经开始注意这个问题了,但是可能还是不知道孩子的内心究竟想的是什么,孩子的妈妈看完这篇文章之后和她进行了一次深谈。谁说孩子小她就没有力量?谁规定小学生就没有自己的小情绪?恰恰是这样一篇充满负能量的文章,让父母和孩子重新建立了亲子的连接。

当下,人人都在关注“正能量”,作文主题必须“积极向上”,我们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要隐藏那些不快乐的经历、不那么美好的感受,但是“正”之所以存在,不是因为它本身就存在,而是在和“负”的斗争中,以胜利者的姿态最后呈现出来的一种结果。硬币有两面,我们不可能要一面不要另一面。其实负面的东西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恰恰相反,有时候负面的东西才能真正带给我们力量。就像《头脑特攻队》里演的那样,乐乐(快乐情绪)最后终于明白,也开始承认,大脑总部不能缺少忧忧(忧伤情绪),而她的作用就是让人的负能量得到释放,只有释放之后,才能重新开始。

还有人说现在的学生们丧失了感知力,说他们生活的范围太狭窄,两点一线,真的是这样吗?

写一次比赛,这场比赛输了,明明内心难过的要死,但是作文的结尾还要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种假话;

写校园生活,传小纸条这种事情就应该算一个,谁给谁送了个东西,不方便当面说,写个小纸条告诉你吧,上课时突然想到一个好笑的笑话,又不能当时就放声大笑,写个小纸条给同桌看看吧,谁喜欢画漫画,最近新画了一个人物,是比着隔壁班的班花画的,谁又在校门口有个新发现,谁又去哪撸串去了。可这些如果写进了作文里,后果可想而知吧;

写人物,妈妈永远最可亲可爱,老师永远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真的全天下的妈妈和老师都这样的吗?真的就没有反面角色吗?

长此以往,当他们面对真的有感触的事情的时候,他们也丧失了写的信心和写的能力。所以,我一直提倡,学生党一定要有自己的日记本,写自己有感触的事儿,写自己熟悉的事儿,写掀起情感波澜的事儿,这些事儿都是自带真情实感的。

读是写的基础,想要写的好,一定要大量的阅读做支撑。但我想补充一句,承认读和写有密切联系的同时,我们也不要忘了读和写也是相互独立的。英文中有个词叫做“free writing”就是自由书写,不用想句子是否通顺,不用在乎语法,不用考虑布局谋篇,就是完全自由的去写,就是激荡你心的去写,这也是看见自己的一个好方法。

所有的老师、大作家、写作大咖,几乎每个人都说,写作要有真情实感。这其实就是说一切的写作,都是从自己的感受出发的,一定要先从“看见自己”开始。

很多成年人,写作的时候特别关注方法论,比如:某某方法能够快速涨粉10万、某某21天写作速成训练营、某某大V不得不说的写作秘笈……这些,都掩饰不住一个初级写作者内心的虚弱和浮躁,以及背后隐藏的功利之心。在这之前你或许还不清楚自己的写作风格是什么,你也并不了解自己为什么而写作,你也不知道你想从哪开始,你更不知道自己是擅长用长句还是用短句,你是真的享受写作吗,该写主流观点还是内心价值观,你对自己现在的写作的状态一无所知。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应该先从“看见自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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