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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在树间,尽管有月光,树叶仍然看着有些墨绿,树叶轻柔地浮动摇曳,投落在地上,显出浅黑色的影子,张牙舞爪。
两人走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渐渐靠近了那火光,却不灼热,温度如常。
两人在那火光一丈开外站住,这样的距离足以看清火光里的景象。
近看火焰并不如想象般浓烈,仿佛一张张薄如蝉翼的火红的纸张相互缠绕,螺旋状飞旋在中间的女人周遭,干净而纯粹。
中间包裹的女人拥有绝艳倾城之姿,云眉远黛,唇嫩如脂,面容好像是因疼痛而有些扭曲狰狞,尽管如此,无伤美貌,一颦一悲皆是娇媚。火焰亲切的如衣物一般遮盖着她,像一件大红衣袍,衣袂纷飞,更显艳丽逼人。女子身后延伸出一条长长的尾巴,燎火包绕,蜿蜒随之而上,似有穿破天际之感。
“她是凡人。”
千知凑到池芜耳边说道,池芜惊讶地转过头看她,只见千知的神情严肃,眉头已经皱得快要打结了。
“凡人?”池芜低头,眉头也随之皱起。
不过凡人,怎会有火狐之力?千知肯定是判断无误才会告诉她,那么......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女子......就是妍娘么?
这一趟......不算白来,有趣得很。
像是想到了什么,池芜嘴角勾起笑意。
“有什么办法能灭了这火,我看这女子表情......再这样下去,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狐火只有在火狐战斗时才会使用,这样的情况,未见先辈有记载。”千知摇摇头,一时没有办法。
“会不会与这月光有关?”池芜虽是问句,语气已是笃定。
起初她便猜测在这安静等待的时间会终止于这月十五,妖怪也好,灵物也罢,这下界之内的东西都喜月光,越是充沛,对他们的修为越有帮助,这火狐之力爆发,怕是月光精华太盛,而这凡人又控制不住。
“我试试。”千知踏上前一步,两手相合,手里聚集起白色的光团,手轻挥去,衣袖翻飞之时,手中的光团散作白雾往四边散去,树开始向火光聚拢,慢慢将女子围在了方寸之地,将月光遮挡在外,随着月光照下来的范围愈来愈小,女子身上包绕的火光也开始慢慢熄灭,最终消散成一缕渺白的烟,。
千知见火熄灭,心中大喜。
祖先的书中对火狐一族的描述很少,驱逐方法亦是不详,她原以为非要有唤水的厉害妖怪来才搞得定呢。
“这地方如此狭窄,我们怎么去将她带出来?”千知看着那极狭窄的只容下那瘦弱女子的树缝,心中犯了难。
“何必带出来,月光是引子,一旦脱离树的遮挡,她那狐火,你一沾上便是灰飞烟灭,这树能完好,不过是她本身就不愿不伤这种天然之物罢了,这狐火本身的主人是个难得极善之妖。”池芜说完便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就将她放在这里不管么?”千知跟上前去,有些不忍心地回望了那在树缝间看不清情况的女子,但料想定是不怎么好的。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池芜并未回头,依旧保持不急不缓的姿态前行,像是想到什么,顿了顿,继续道“若她无事,明日应该会回来谢恩。”
见池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千知不禁生疑。
“池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池芜一开始说她是散仙,千知是不信的,可也没觉得池芜会是多了得的人物,几千年前见她,她还未出落得这样明朗,怯怯生生地躲在那个男子的背后,因为她的一句话,那个男人救了千知的母亲,千知一直以为池芜不过是个受宠的小丫鬟,因着这份宠和求情,保了她母亲的寿终正寝。
千年后,千知再遇到池芜,娉婷之姿像一朵盛开的菡萏。终于可以报恩,千知留在她的身边,并不算久,以人间的时日来计算,也就两年左右,这两年里,她跟着池芜走南闯北,池芜习惯独来独往,她却太过于死皮赖脸,慢慢地让池芜接受了她的存在,她们一起熟悉人间,躲避仙道,追闹妖怪,吓跑鬼灵,这大概就是好朋友了。
可今日,实在是令她意外。
自古仙妖不两立,区区散仙,再怎么好学也不可能接触到妖习的信息吧。
难不成,池芜是妖?
可是妖怪与仙的界限分得清楚得很,虽然可以相互修行,却也是在前念尽断才可。譬如他们白泽,若想成为仙人,在修仙途中便会慢慢忘记身为妖的情感和灵识,修仙成功还好,位列仙班,若是不成,便是那没有记忆的普通兽类了,连人形也没法保持。
池芜身上明明是有仙家气韵。
“大概是......”
千知听到了池芜的笑,有些莫名其妙,又是很想听她接下来会回答什么。
“我比阿知聪明吧。”
千知看着她远去,说不出来的失望,心底泛起陌生的悲伤,淡淡的。
千知过去以为她可以护着池芜,池芜这么厉害,她开始害怕自己会成为负担。
当初也是自己想要来报恩的,可是......她也不敢说她没有私心,那个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眼神,时常萦绕在脑海里,她还是遵从自己的心意,想要见上一面,知道他安好,便是了却心愿了。
而跟在池芜身边,是她唯一能想得到的办法了,何况能够替那个人守护他在乎的东西,他也会感谢她的吧。
千知唇边勾起苦笑,垂着头,往回走去,栖息于院子外最近的大树上,竟是睁眼想了一夜。
第二日那女子果真回来了,直往池芜房里而去。
千知本就没睡着,听到响动便尾随她而去,千知看着她的背影,萧索柔弱,骨瘦如柴,已经无法撑起她的白衣,像一朵在风雨飘摇中受尽摧残的花骨朵,行走之中,见得她腿下虚浮无力,想来昨夜那狐火已经伤了她的根本,若是再来一次,必死无疑。
“请仙人救我。”她一到房间外便跪下了,身子狠狠一跌,女子微微撑起身子维持跪姿,此时清晨,太阳并不灼热,她的脸上却已是大汗淋漓,做完这些动作像是花了她很大的力气。周遭空气温暖适宜,也无法温暖她的嘴唇,依旧惨白如纸,似个行将就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