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大约在这夏日炎炎的日子里,二十年前还在上小学的我天天放学后的主要任务就是去南坡里放牛。八十年代末,田野里麦场边还都长着肥美茂盛的青草。那时的村庄里,还没有人外出打工,大家都过着以农耕为主的生活。每家大约能有七八亩耕地,大部分会种植小麦玉米,小部分用来种棉花和西瓜等经济作物。耕地、播种还有往返田地与村庄的交通都是由牛来承担。一头耕牛辛勤劳作五年左右,期间还会诞下三到五头左右的小牛。小牛长大后会被拉到集市上卖掉,也是当时农家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麦收后的夏日里,玉米苗刚刚长出,西瓜到了成熟的季节,父母天天在田地里劳作。放学后,我一般会拿一捆又粗又长的大绳,牵着大牛,小牛自然也跟着,来到南坡的麦场里。几场大雨过后,麦场里、田垄旁的青草开始疯长,正是青草肥嫩多汁的时候。给大牛接上大长绳,拴在深深打入地下的木棍上,小牛依偎在大牛旁边,牛儿开始享受美味的时刻了。我坐在还有余香的麦浪垛旁边,看着牛儿们都在一刻不停的啃着地上的青草。即高兴还会有点馋呢,看它们吃的津津有味,让我觉得青草仿佛是一块过年刚煮熟的大肥肉,垂涎欲滴。看着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即将被夕阳染红的白云,年少的我好像也并没有插上梦想的翅膀。那时候根本什么都不懂啊,其实无知也能带来纯真的快乐。看了一会牛吃草,就有些厌倦了,摘下几根茅草茎,去草地里抓蚂蚱。这种小孩子的消遣游戏其实也无形中帮助了庄稼的生长。因为相比于青草,蚂蚱更喜欢吃有味道的菜叶和玉米叶。那时候的蚂蚱又大又多,大人们也鼓励孩子去捉,不仅帮助庄稼除害,拿回家还可以煎炸一下变成营养又美味的美食解馋。
渐渐地,夕阳被吞没在地平线里,云彩也卸下了粉红的美妆,东方的启明星开始调皮的眨眼。回来看看大牛吃的差不多了,躺在草地在休息,不妙的是,我眼界范围内却不见了小牛的踪影。伴着大牛的哞哞声,我先牵着大牛回了家。父母已从地里回来了,劳累了一天,爸爸在院子里坐下来喝口水,母亲已经在伙屋里开始做饭了。我和爸爸说,小牛不见了,大家都开始紧张起来,爸爸并没有责备我,让我去找大爷和哥哥,一起帮着找牛。左邻右舍这时都在从田里往家走的路上,碰上邻居都会问上一句“看见俺家的小牛了么”,有的茫然摇头,有的描述了大概的状况:说是在通往邻村的路上好像见到过一头慌乱的小牛。我们分头行动,父母骑着自行车赶往邻村去找,我在村南头和东头继续寻找。那时的一头小牛可以卖到接近一千块钱,是一个农村家庭年收入的一大半,可以抵得上我们一家两年多的口粮,可以为我和妹妹交上好几年的学费。真不敢想象,小牛如果丢了,如果被别人给拴住带走了,会是什么样子。伴着失望的夜色渐深,我独自先回了家,不一会,听到大门声响了,小牛跑着回来了,父母是在邻村的胡同道里找到的它。那时候大家都很穷,但却朴实真诚,邻村的人们没有绑住小牛据为己有,而是帮忙一起找到牛并赶了回来。小牛扑到大牛的身旁,好像大牛的眼里还泛出了泪光。我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又开心的笑了。母亲继续生火做饭,小牛回来的那晚,我足足吃了一个大馒头,又香又甜,伴着皎洁的月光,甜甜的入睡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生活仿佛是梦,一个遥远而甜蜜的梦,一个在蓝天白云下可以肆意奔跑追寻欢乐的梦。伴随着日升月落,少年改变了他的模样,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也去了各种各样的大城市,现在也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天天坐在办公室的电脑旁,做着一份听起来有些高大上的工作。但内心里,还是喜欢慢跑在长满青草的溪河旁,路旁飘来青草泥土的芳香,那是小时候田野里欢乐的味道。
生活总是这样,总不会事事如意,但也充满了希望和期盼。想想放牛日子里的那个少年,当然要珍惜现在的一切。那时候很纯真所以很快乐,即使现在面对各种复杂繁琐的问题,还是要一颗纯真无邪的心,做一个真实的人吧,不忘年少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