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凤凰男”这一专有名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所以特地上网查了一下,360百科上给出的定义是这样子的:“指的是那些出身贫寒,几经辛苦考上大学,毕业后留在城市工作生活的男子”,换句话来说,也就是那些贫困家庭上了个大学找了份工作在城市里安家、或者是寄居在城市边缘的“农村人”,很可笑的是,这群被现代人称为“凤凰男”的人,在农村人的眼里却还是“天之骄子”,一个家不错的希望。
遇见程彬的时候,是在县里医院的候诊大厅里,那时候他穿着一身还算时髦的衣服,脚底是一双灰白色的帆布鞋,手里拽着一张结算单,坐在那一排冰冷的椅子上,我想没有哪的椅子能比医院和政府里放的椅子能让人感到那般的冰冷了,一直以来我都这么认为。看得出他内心十分的纠结与不安,时而东张西望,时而磨拳擦手的,像是想把那张结算单给揉碎了一般。
他的旁边还有一张空着的椅子,我顺势走了过去,一把坐了下来,程彬抬头看了下,又转过头去专注的望着他那张结算单。
“兄弟,这医院人还真是多啊,你看这结算排队都这么多人”
他抬头看了看,又若有思索的低下了头。
“一个人来吗?”我不死心的“纠缠着”,
“不是,有人一起”,
看到他开口说话,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不小的胜仗。
“是吗,我也是陪着奶奶一起来的,老年人了,身体都不听使唤,哪都容易出毛病了”。
他终于抬起了头,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副秀气的脸庞,两撇八字胡显得格外的魅力,眉宇间透着一丝淳朴的气息,甚至连说话,都像是带着一种卑微的味道。
“是吗,这么巧啊”他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恩,老人支气管不好,老咳嗽,所以带她过来看看”
他狐疑的看着我,半信半疑,缓缓的说道:“看来咱俩差不多了,我奶奶也是支气管发炎,今天办出院单”。
“那好事啊,出院就好,恭喜勒兄弟”,我朝他使了个开心的表情。
他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像是在回应我的祝贺,然后突出了一句“不容易啊”,又捂着脸擦了一下。
然后就这样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望着前面那条排的长龙的队伍,或许是因为信任,或许是因为情感寄托,我们更加容易向陌生人倾诉自己的感情,因为无关彼此,所以无伤大碍,彼此更能谈的更深。
原来程彬毕业后一直在一家国企单位工作,这次难得请假回家一趟,却又碰上了奶奶老毛病犯,便又得陪着她在医院里住了十天半个月,一直到今天才办理出院,谈话间能够看得出来,她的家庭并不算富裕,确切的说可以算得上是比较穷的,因为他手里还握着一本低保证,只是,哪怕手里握着低保证,仍能够看得出他心里的忐忑。因为干了一两年,仍旧没有赚到什么钱,而且每个月都往家里寄了点,加上女朋友又催着买房买车,他像是喝醉了似的,一股脑的全给我倒了出来,而我此时,却静静的坐在了一旁。
我想每个人的命运或许都不太一样,选择也大抵会不尽相同,这个都没有错,只是我们现在社会似乎对这类的“凤凰男”似乎失去了耐心,却不知道他们背负的远比别人要多了不少。
当别人都在“拼起点”的时候,他们能拼的,或许只有“努力”,但“努力”也可能往往无果,他们上个大学,得七大姑八大姨凑学费,然后背着一家人的希望踏上了远方的路,毕业后,除了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家里,因为年迈的父母,就像当初他们养自己一样。
我突然想起《人民的名义》里高育良骂祁同伟的对话:
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居然被你安排做了协警,去看管什么停车场,你下边是不是打算把村里的野狗都安排到公安局里当警犬啊”
“我真的不是小人,我只是从农村里上来的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
不免觉得有些可笑,却又不得不令人深思,当然这样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固然不可取,但也能看得出所谓的“凤凰男”比别人要承受的多得多。
所谓的狭隘、自私、图小利,我想也仅仅是出现在一小部分人之中,而不是全部,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想还与他们的从小的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不能成为借口),卑微、低下,抬不起头,缺乏足够和正确的教导、被人瞧不起等。
而我们只是站在远方,望着别人的背影,却在无端的“弄嘲”,不免觉得有些可笑,你不经历,又怎会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