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沉重的木门就被推开,廊灯透进,赖冠霖逆着光站在门口,看不清脸,身上穿了件白色衬衫,衬得他好像更清瘦。
裴珍映视线下移,落在了他被布料遮住的小臂上,看了一会儿才垂下眼帘。
“你怎么在这儿?”裴珍映轻声问。
你怎么不去医院?
“还想帮你的邕队把我抓捕归案呢?”
赖冠霖抿了抿嘴,伸手关上门,整个房间又陷入黑暗。裴珍映靠上墙壁,借着冷白的月光看着赖冠霖一步一步走近,停在他面前。
“怎么不叫其他警察来?”裴珍映盯着赖冠霖笑,伸手轻轻摩挲着他苍白的嘴唇,“是不是舍不得我受伤?”
“还是……舍不得我回到你们邕队身边?”
赖冠霖一把抓住裴珍映的手腕抵在墙上,膝盖强硬地挤进裴珍映两腿之间。捏住裴珍映小巧的下巴。
“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赖冠霖另一只手摸了摸裴珍映的后颈,继续说:“你说你恶心我。”
裴珍映挂在嘴角的笑瞬间收了回去,他用力推开赖冠霖,根本不顾忌赖冠霖身上还带着枪伤,一拳一拳都实打实挥了出去。
赖冠霖却好像根本没有受到枪伤影响,在黑暗中无声地与裴珍映过招,不知不觉又把裴珍映压到了墙上,锁住了他的身子,恶狠狠地在裴珍映脖颈上咬了一口。
“你刚才为什么不走?”赖冠霖问,“是不是,想留下来看看我?”
“呸。”裴珍映瞪着眼睛骂了一大串脏话,被赖冠霖捏住了脸颊。
赖冠霖的眼白爬满红血丝,眼角也迅速蔓上一层粉红,他手上的劲越来越大,在裴珍映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一个吻。
“恶心吗?”
他又低下头,在裴珍映锁骨上咬了一口。
“这样呢,恶心吗?”
裴珍映只觉得被赖冠霖触碰的地方都透着痒,细细密密通往全身,不一会儿就爬上耳尖,带出片粉红。
赖冠霖注意着裴珍映的变化,稍稍退离了身子,笑出了声。
“裴珍映,从遇见你开始,我骗过你很多事。”赖冠霖轻轻说着。
“可是有一件事,我从来没骗过你。”赖冠霖举起受了伤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包裹在纱布下的伤口撕裂,血红涌出染红了纱布,大片大片红色浸上白衬衫,赖冠霖却好像根本不在意。
“你看,我为了博你的同情,特地穿了白衬衫来找你,我想看你抓着我全是血的手臂,着急地问我,赖冠霖,你疼吗?赖冠霖,你傻逼吗?”
赖冠霖放下手,自嘲地笑了笑,他又凑近了裴珍映,轻吻了他的额头。
“裴珍映,我喜欢你,这件事,我从来没骗过你。”
“我喜欢你,喜欢到我要疯掉了。”
赖冠霖话音落下后,房间再没有一点声音。
裴珍映红着眼,只低头紧紧看着赖冠霖无力地垂在裤缝边的手,眼珠子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水壳子,只要赖冠霖再说一句话,再做一个动作,都好像能把它惊扰破,留下大串泪珠子来。
裴珍映大口呼吸着,就像一条快旱死的鱼,胸膛不断上下起伏。
赖冠霖歪过头,轻轻撕咬着裴珍映的嘴角,声音低沉沙哑,“裴珍映,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裴珍映被这个疑问拉回了现实,他的眸子亮了亮,忍受着嘴上传来的隐隐疼痛,叹了一口气。
“赖冠霖,就算我喜欢你,又能怎么样?”
“我跟你,跟邕圣祐,早就不是一队人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
赖冠霖皱起眉心,却被裴珍映抬手抚平下去,“赖冠霖,你不能。”
“你有美满的家庭,你有大好的前程,你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裴珍映的声音很轻,落到赖冠霖心上却如万吨重。
“裴珍映!”赖冠霖压着嗓子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美满的家庭?我有大好的前程?”
“离开邕圣祐,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后悔答应邕圣祐帮他找回你,我很后悔。”
赖冠霖拥住裴珍映,用力收紧双臂,像要把人嵌进他的骨肉。
“裴珍映,带我走。”赖冠霖侧头吻着裴珍映微凉的耳尖,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裴珍映的手慢慢贴住赖冠霖的后背,闭上眼想,他大概这辈子做了太多坏事,才会摊上这个人。
几分钟后,赖冠霖与裴珍映并肩站在别墅外,静静看着这幢深灰色的建筑物。姜丹尼尔交代过,任务完成,就引爆埋在别墅底下的炸弹,销毁这里的所有。
“赖冠霖,你想清楚了吗?”裴珍映还是不放心,他抬头看一脸淡漠的赖冠霖,却不能从他完美的面具下看出任何一点情绪。
“恩。”赖冠霖点头,揽过裴珍映的肩膀往外走,此时已经凌晨四点,天边开始泛出鱼肚白,正一点点卷向整片天空。
赖冠霖摇了摇手上的遥控器,摁下了红色按钮。
远处的别墅猛地发出一声巨响,火光伴着热气点亮半边天,熊熊燃烧着一切。
都结束了。
自裴珍映带着赖冠霖回到组织,姜丹尼尔就没一分钟停下过他对裴珍映的叨叨。
“你怎么能不听安排就擅自行动呢?”
“你怎么能把耳麦丢了呢?知道多贵吗?”
“你怎么这么大英雄呢?”
裴珍映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他假装掏掏耳朵,提高音量乱叫着,盖过姜丹尼尔的声音。姜丹尼尔看到赖冠霖跟在裴珍映屁股后头回来时倒也没意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不过裴珍映知道,这一页,是翻过去了。赖冠霖都为了他们炸了那么多警察,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李大辉醒来已经三天了,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空洞的眼神也逐渐被生气填满,姜丹尼尔见他休息得差不多,带着一帮人坐在病房,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压在心底许久的疑惑。
“大辉,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李大辉看了看姜丹尼尔,又看了看赖冠霖,再看了看裴珍映,叹了口气。
“你们以为我是卧底?”
“我晕,我一片好心居然被你们当卧底,我死了算了。”
“诶诶,你别啊。”朴佑镇急忙开口劝着。
李大辉翻了个白眼,“算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那天我终于过五关斩六将查到了赖冠霖的资料,没想到那小子是个警察,我再看看他监护人那栏,居然写个邕圣祐三个大字,我惊得立马去调监听器,就听到了邕圣祐在说什么今晚出动啊,势必把裴珍映带回去啊。”
李大辉看了看裴珍映,咽了口水:“东郊环境那么差,我一时心急,想都没想就跑出去想拦,人在紧急情况下总会变笨,连手机都忘了拿,不能联系老大也不能联系小裴。”
“赖冠霖那小子也认出我那辆车不是警局的吧?一直躲着我,切,我想办法拦下那辆车,谁知道老大就这么撞了过来,老命都撞掉半条。”
李大辉幽幽看着姜丹尼尔,姜丹尼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李大辉又幽幽地看向赖冠霖,赖冠霖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
“所以赖冠霖现在怎么回事?弃明投暗了啊?”
裴珍映拍了拍赖冠霖肩膀,摇头道:“是弃明投裴了。”
病房里发出一阵唏嘘声,裴珍映缩缩肩膀,眼下两块软肉跟眼角的细纹都带着狡黠被挤了出来,他跟赖冠霖对视一笑,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珊瑚岛。
裴珍映只穿着件蓝绿相间的T恤与短裤躺在沙滩椅上,咕噜咕噜吸着冰凉的果汁。
“什么??”裴珍映叫了起来,“你说你最后把那些条子都转移走了?”
“赖冠霖!”
被叫到名字的人只是轻笑一声,放下端着的饮料,俯下身子黏糊糊地在裴珍映脸上亲吻着,“好歹那么多条人命,别生气。”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好吗?万一邕圣祐哪天又想不开要带我回去怎么办啊?”裴珍映气鼓鼓地捧住赖冠霖的脸,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脸蛋。
“不会的,有我在呢。”赖冠霖掰下裴珍映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又去寻裴珍映的嘴唇。
他轻轻吸吮着裴珍映的唇瓣,忍不住用下牙去磨又软又甜的唇,过了一会儿又不满足地撬开裴珍映本就没有闭上的牙,舌头灵活地滑了进来,在裴珍映口腔里作威作福了一番。
裴珍映被亲得满脸通红,瞪了赖冠霖一眼,又自顾自叹了口气,嘟囔着。
“算了,真拿你没办法。”
谁叫我喜欢你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