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带着班长以上人员前去察看周边地形了,五顶帐篷组成的“家”里,只剩下了我和炊事班的人。围上了围裙的炊事班长正在和面,看来,晚饭要吃馒头。我想起了营长的教导,就贴上去套近乎:“班长,以后,我有空儿就来帮厨,也跟您学学做饭。”
“行是行,只怕你以后忙起来,就没时间了,你以为你的工作很轻闲吗?”炊事班长说:“事儿多着呢,全营就你一个列兵,吃苦的日子长着呢,现在,你先沉住气,往后有你跑掉鞋的时候。”
“班长,班长,我跟你说个事儿!”就在我听得正起劲的时候,三个炊事员中一个特别胖的上等兵,挑了水桶从河滩上狂叫着回来了。胖上等兵提了一只铁皮水桶,气喘吁吁地来到炊事班长跟前,说:“这水,不能再让我们喝了,你看,这么混,水面上,你看,还净漂着牛粪,对面营盘上有口深井,为啥偏让咱住在河这边?用这河水做了饭,今晚上不躺下几个才算不正常呢!”
“胖子,你也是第二年老同志了,遇事大呼小叫,凡事夸大其辞以后得改改这个习惯,有话好好说嘛,你嗓门儿再大,眼下,也不会立马给你变出一口井,你再去河边上仔细看看,水里有鱼没有?”炊事班长这话说得不温不火,但很有分量。那胖子听得满脑门子全是汗,眼珠子上下直翻,像是不理解炊事班长的心思,有些不甘心地转身去了河边。
我想,我当两年兵,要是能有炊事班长十分之一的说话的派头儿,就值了!
没话找话,我问:“班长,咱们在这儿住多长时间呀?”
炊事班长看着已经走到了河边的胖子上等兵,说:“那胖子,叫曹闯,我们都叫他曹小胖,也有人干脆叫他胖子,你嘛,愿意叫他什么就叫他什么,看你的心情吧!”听口音,炊事班长像是湖北人,他又问:“我说,你来报到之前,你那连队的干部们,就没跟你说来这里干什么吗?”
我摇摇头。
炊事班长说。“咱们来这里,就是陪着河对面的红军旅搞对抗训练的,一个重点建设的机械化步兵旅嘛,说起来也是高大尚,现在要来对付咱们这么一个空架子的蓝军步兵营,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对抗嘛!不过,你嘛,刚到部队,算是毛还没长全的新同志,对吧?你呢,对那些看不惯的事情,最好不要发表任何看法,等你以后成了老兵,就明白为什么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暗想,部队里的水还真是深啊,一个成天价做饭的炊事班长,怎么说起话来跟连队的指导员做人的思想工作一般?这样的人才来做炊事班长,岂不是浪费?
这时,曹小胖从河边回来了,手里还抓了一条鱼。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跟炊事班长说:“有鱼,河里有鱼,草深水浅的地方抓鱼跟玩儿一样,我一家伙就抓住它啦,以后把抓鱼的任务就交给我好不好?”
“谁让你去抓鱼了?让你看看水里有没有鱼,以此来判断水质如何,有鱼的河水至少不会喝出人命来,你抓紧时间看火去吧,烧旺一点,这馒头马上可以上笼,不能误了开饭,人家不拿我们当回事儿,我们自己可要守好规矩,要不然,闹出点什么乱子来,人家更看不起我们。”炊事班长说这话的功夫,曹小胖已经捅开了封着煤的灶火,炊事车高高的烟囱顿时冒出滚滚黄烟,并顺着风向河的对岸飘去。
炊事班里另外两个上等兵也很有特点,一个瘦高,一个矮胖。瘦高的一个可能以前没干过炊事员,只会揉面,做馒头的只有班长和另一个矮胖的上等兵。奇怪的是,他们两个始终不搭一句话。
馒头上了锅之后,这两个上等兵就各自拿了铁锹,平整我们五顶帐篷围起来的“院子”。炊事班长说:“你看看人家两个,过去,一个是步兵一营营部的炊事员,一个是通信营的给养员,现在,到了咱这里,人家两个眼里全是活儿。所以,不管在哪一个单位,勤快一点总是没坏处,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比较棘手,他们两个都叫吴伟……”
我差不多听明白了,如此说来,这两个炊事员跟我还不是一个部队,听这步兵营和通信营的说法,他两个应该是步兵旅的下属单位,跟我以前所在的坦克团是并列的吧?
“咳,这都是军务科的人在胡扯淡,为啥非让同名同姓的两个人在一个单位?净特妈给我们添乱子!”曹小胖坐在灶门前看着火,但也误不了他及时地接上班长的话,他又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以后,瘦高的叫他大吴伟,矮胖的叫他小吴伟。”
我还得知,曹小胖子以前跟着炊事班长在司令部机关食堂干炊事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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