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影子是黑色的吗?
或许答案的确是的,可是这辈子,就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钼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天花板是白色的,四周的墙壁是白色的,就连他看到的报告单也是白色的。不过幸运的是,总归是有点黑字。那张报告单上写着——确认死亡。
......
钼的影子不是黑色的,真的是白色的。有一些先知的医生粗略认为这是一种病,就像是逆流症患者一样特殊,钼就是典型的白影症患者。他的确比白种人还要白,甚至是白色的头发、白色的双鬓、白色的......一切,显然,在科学上最难解释的是白影症患者的影子是白色的。
其实如果说实话,白影症患者如果只是这些表面现象的话,似乎还可以接受。但La先生在书中写到,白影症是由于镧在远古时收缩而埋下的诅咒导致的病症之一,其中白影症患者是自断桃花型人格,这种人的世界只有白色,他们不配拥有爱情,否则无论是他们有爱的人,抑或是有爱他们的人,都将会给他们有难以言喻的灾难。
这世间,本就是各自下雪,各自有各自的皎洁,也有各自的隐晦。钼算是丧气型人格。也是可怜,从小为了避免被嘲笑,不得不用衣物裹住自己,但又有什么用呢?所有人只是把他当成怪物,连基因突变都算不上的怪物,白色的影子就像是他的狗仔一样,是个想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不过还好,钼的意志力还足够强大,足够强大到坚强地活下去。而爱情什么的,只有呵呵的结果,完完全全是不存在的。
谁能知道钼是不是有过这种幻想呢,只是爱情对于他这样第二过渡周期的身份来说太难了,难以遇到自己的真爱,更何况还有白影症的诅咒。在他走进M大之后,周边人显然是成熟以及理智的,在身边更多的并不再是嘲讽或者鄙视,而是一种惊羡,一种对这样特质的好奇。
钨是医学世家,父母都是先知医学的支持者,对很多特殊疾病都有些许研究。而钨高考时误打误撞,没有学到自己喜欢的医学类专业,而是和钼分在了同一个班级,读了数学。钼并没有注意过钨,就像是对待其他所有女生一样,可是钨却知道白影症理论上的一切。还有更巧合的是,钨的父亲就是当时给钼诊断的主治医师,也正是钨的出现证明了她父亲研究团队研究人类特殊疾病的存在。
楼道,两人第一次擦肩,钨触碰到钼后,停下。
“白影症,皮肤白皙、眼神明白、头发雪白、血液纯白、汗液莹白,最重要的是其影为白。钼同学,我没有说错吧。”
钼怔住了,这种话除了当年的主治医生再无第二个人提过,他急匆匆记住了钨的脸,然后走开了。
也许从此时起,钼才真正开始注意某个女生,甚至是说才开始注意身边的人。
钼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也或许只是喜欢上惊鸿一瞥这一个成语,他在意的仅仅是偷偷瞄到钨的那一霎那。这种感觉不像肤浅的一见钟情,也不像苍白的日久生情,只是那一瞬间的爱慕,就是得到了全世界。
钼不知道这就是爱情,更不知道诅咒已经开始了。
钼就像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吧,在最安静的角落里沉默,默默地关注前方很耀眼的那一颗星。其实钼各方面都是算是很优秀的吧,但是白影症的存在让他逃避所有人,不敢说话、不敢有任何举止,面对着千千万万的脸就是面对着千千万万的白无常。可能这就是白影症的一种后期症状吧,白色的所有、白色的一切、白色的影子。
这样的生活也许就在那一刻打破了吧,下午五点二十分,M大表白墙上的一条消息小范围轰动了数学院,钼被官方留言了。墙上是这么发的:“你是我光想想就会偷着乐的人,曾幻想的瞬间都已浮现,曾思慕的美好都已点亮,曾天真的想法都已就绪,只愿博你一笑,只想风里索衣,只待与你携手......”底下留下来对钼来说很熟悉的QQ号码,没错,就是钨的。既然钨都赶如此张扬地表白了,既然随即私信了钼,钼挺激动的,不过更算是无奈吧。他也有点迷茫吧,白影症始终是一道坎,何况是一个对白影症有诸多了解的姑娘。钼看着手机,真的只是看看,连一个“哦”都没有回复,钨也不急恼,一点一点地发着自己想说的话。
“我爸就是白影症的研究人员之一,所以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大致明白了你的病症,也知道你的生活,开始暗中观察你吧。”
“看见你裹着一身白衣,旁边还有一片白色的影子,的确有点搞笑,不过无意间看到你在楼与楼的缝隙中和那群‘流浪儿’一起为伍的时候突然又觉得你有点可爱。”
“我见过挺多给流浪猫呀、流浪狗呀喂食的好心人,不过第一次见到主动与他们为伍的,也许是觉得自己挺失败吧,就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就像那些‘流浪儿’一样,可是我能发现你的美好呀。”
“一身白真的是超好看超好看呢,我始终觉得白色是一种纯洁的美,白色玫瑰是最美丽的花,比那些花里胡哨的红色玫瑰、蓝色妖姬好看多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呢,觉得你真的很好哦,好像突然之间就喜欢上你了。”
......
钨的QQ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有讲述故事的,有表明心意的。钼应该也是心动的吧,不过心也是白的他又怎么能理解这种感觉呢?他知道小鹿乱撞的心,却不知道这就是喜欢吧。他没有在QQ上给出任何回应,但是第二天一早钨的课桌就多了一朵白色玫瑰。钨明白这是谁送的,看向了钼所在的角落,他似乎在看书,又似乎在神游,总之眼神并不在钨的身上。钨走到钼的身旁,敲了敲他的背,说了句:“谢谢你。”然后就羞涩地跑开了。钼依旧是那样,似乎在看书,似乎在神游。说实话,钨的确是有点可怜,热脸贴冷屁股真不是好的感受,我想她也是有点痛苦吧。不过先说出口的人就是更加委屈一点吧,她也认了,也无所谓卑微。
第二天,第三天......白色玫瑰一天都没有并没有少过,钨也很小心地把玫瑰收藏起来。不过钨没有注意到,钼一直捂着自己的心脏,其实一直在间歇性疼痛。钼疼得想流泪,但他也不敢流泪,他怕留下来白色的眼泪会让他在其他同学面前很另类。
越来越多的路人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有误会,也有......祝福。钨其实是很自然地接受了,钼......依旧保持着那种无所谓的神情,继续做着那种暧昧的事情,继续捂着自己疼痛但是丝毫不在意的心脏。
钨有点想约他,就像是一对情侣一起轧马路一样。钨也是一个憨憨,QQ上用笨拙的语言约钼半夜十二点到M大的S园。其实钼很讨厌深夜,理由也不难想,毕竟大晚上有一个全白以至于发亮的人真的很不合时宜,更何况还有团白色的影子。钼真的是有拒绝的想法的,可这不就是爱情最无知的地方吗?你陷的越深,也就越难排斥这一切,即使钼不知道这是一段爱情。
其实钨一直是蛮紧张的,她很怕很怕钼不来赴约,又很怕很怕赴约之后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美好。而钼也很奇怪,原本间歇性疼痛的心脏开始连续地疼痛,他有点害怕,其实想着第二天就去医院的,不过还是选择了赴约。
钨等到了钼,钼一步步慢慢走过来,依旧是裹得很严实,所幸这个时间M大早已没有什么人,要不远远望去一团白色的物体的确有点像白无常索命。其实钨是主动的,她冲过去牵起钼的手,然后,钼倒下了,再然后,救护车来了。
在车内的灯光下,钨隐约看到手里流的是掺有一点红色的液体,其实钨也吓坏了,那股血腥腥的血液味道她可不会认错,不过白影症患者留下含有红色的血液,这就像是正常人流出白色血液一样吓人。而且,钨也发现了,钼的影子并不是那种纯粹的白色了。她只是在医生的簇拥下陪着钼来到了医院做着抢救以及一堆检查。
其实在钨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在救护车上她就已经发现了,钼的影子从白色已经完全变成了正常的黑色,而且呼吸缓慢,血压骤降骤升......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来抢救室,对着钨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这是抢救时他给我的一张纸,说要留给你的。”
钨怔住了,她想冲进去看看钨,可还是被护士拦下来,说里面还在进行手术的最后程序。无奈的钨打开了那张纸,字很工整,应该是精心准备的一点点文字:
钨的泪花没有忍住,她使劲揉搓着泪流满面的双颊,不想接受这一事实,又总想似乎还有一线希望,就像电视剧里那样起死回生。她不再顾护士的阻拦冲进了抢救室。可白影症的诅咒还没结束吗?整间屋子在吸噬钼的血液,变成了白色,一切都变成了白色。一具仅剩白皮的干尸还在那里,毫无回天之力。
钼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天花板是白色的,四周的墙壁是白色的,就连他看到的报告单也是白色的。不过幸运的是,总归是有点黑字。那张报告单上写着——确认死亡。不过背面似乎还有点黑字,字很抖:“谢谢你让我不会辜负相遇,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当面说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