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傲寒 文/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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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三个孩子，哥哥、我和弟弟。 我们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是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们三个拉扯大的。

那个时候我们家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只靠母亲的种地来养家糊口。

有一年，地里面没有收成，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看着我们三个孩子饿的骨瘦如柴，我妈急得嘴上起了泡。

大姨送来了半袋黄米，给我们熬粥。看着我们三个孩子吃得狼吞虎咽，大姨在旁边抹眼泪。

她心疼我们三个孩子，更心疼我们的妈妈。“你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太苦了，遇到合适的人，再嫁吧，也能帮你分担些。”

妈妈不语，默默流着眼泪。她怕再嫁，别人会对我们三个不好，就把所有的苦都自己扛了。

大姨回去的时候是哭着回去的。她家里也不富裕，但每次我们家陷入困境，她都想办法接济我们。

后来我和哥哥弟弟上学了，要交书本费，我们几个又在长身体，饭量越来越大，种地根本养活不了我们，母亲每天上山挖甘草换钱，一年四季连轴转，没休息过一天。

有一年寒假，我们三个和母亲一起去挖甘草。我和哥哥在母亲的身后，而弟弟在半山腰挖。弟弟不慎摔了一跤，从山上滚下。

我们听到声音跑过去，弟弟已经没气了。母亲抱着弟弟哭了一上午，我和哥哥也扑倒在地上，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喊，怎么叫，弟弟再也没有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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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去世了，家里连给弟弟办后事的钱都没有。还是大姨过来帮忙，简单地将弟弟安葬了。

安葬弟弟后，母亲一个星期没有合眼，一直抱着弟弟的衣服嘴里还念叨着，“我儿活着呢，没走呢，啥时候想回来就在回来。”

我和哥哥看着母亲的样子，又害怕又难过。以为母亲疯了，又跑去把大姨找来。

大姨一看到我妈这个样子，难过地抱着我妈，说：“你可不能有事啊，你有事了，这俩孩子怎么样，为了他俩，你也一定要想开些。”

母亲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跟大姨说自己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过了几天，妈妈果然重新打起精神，又开始下地干活，去挖甘草。她把哥哥看得越来越重，生怕哥哥离开她的视线，走到哪里都必须让哥哥跟着。

妈妈带着我们去山上挖甘草，让哥哥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我和她挖，哥哥负责往袋子里装。挖了一天回去，我都手都僵了，合不拢，妈妈却不曾看我一眼，她眼里只有哥哥。

她是把对弟弟的那份爱也给了哥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让哥哥先吃，让哥哥吃完给哥哥再留一点，才会让我吃，我难过的躲在暗处哭了很多次，觉得妈妈太偏心，慢慢跟妈妈有了隔阂。

中考时，我也考进了县里的重点中学，但是家里无法负担学费，妈妈就让我辍学了。她说女孩念书没啥用，以后挣钱了是别人家的，还不如不念，儿子挣钱了娶媳妇以后给我养老呢。给我们家传宗接代。

我跑到山上哭了很久，只因我是女儿，就不能上学，不能有好前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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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和妈妈一起上山挖甘草供哥哥读书，每次看见往学校走的学生，我都很羡慕。

哥哥没有辜负妈妈的希望，考上了大学。哥哥上大学所有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和母亲挖甘草换来的，母亲每次把钱都给哥哥，就给我们娘俩留最基本的开销，给我的手里从不给一毛钱。

母亲说，哥哥上学用钱的地方多，家里留一点就行了。不能让哥哥在学校受委屈，不能让哥哥的同学看不起哥哥。

后来，村里人给我介绍了对象，他对我很好。我们很快谈婚论嫁。他家给了我家4万彩礼。我妈把我的彩礼都拿去存起来了，说要留着给哥哥娶媳妇。

我原本打算拿一部分钱置办些嫁妆，买一套像样的衣服，在我们这，女孩出嫁没有嫁妆，会被婆家看不起，也会被乡里乡亲笑话。

可是母亲一分钱也不肯给我。我难过地哭了很久。偷偷告诉未婚夫，他拿出自己的钱给我买了几套衣服还有一台电视，给家里人说这是我妈陪的嫁妆。

婚后，老公和婆婆都对我很好，直到有一次，老公把钱借给了大姑姐，被大姑姐的姐夫拿去赌了。我们俩为这吵起来，老公一时生气，把我妈一分钱嫁妆没给我准备的事情说出来，被婆婆听见了。

那件事以后，婆婆对我的态度大大的转变了。每天都找茬，处处挑我的不是。

回娘家时，我跟我妈说了这事，心里委屈，想我妈安慰我。我妈说：“不要紧你都嫁过去了，她也不能拿你怎么办？你和川好好过日子，对你婆婆好点，以后就好了。”

她对我因陪嫁的事情被婆婆奚落刁难没有半点愧疚。我的心凉了。她真是一点都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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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嫁以后哥哥大学毕业了，被一家公司聘用，留在了城里。

后来哥哥和他们公司的一个女同事谈了恋爱，回来举办婚礼那天，母亲很高兴。村里人都来了，所有人都夸哥哥有本事，母亲会教育子女。“你终于熬出来了，以后等着享儿子的福吧。”母亲听了，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

可是，就在结婚第二天母亲和嫂子就大吵了一架。

嫂子穿的太暴露太性感了，母亲是个农村妇女一辈子只见过哪个姑娘穿这么短的短裤。

母亲看不下去了说了两句，嫂子不乐意了。结果母亲和哥哥嫂子大吵了一架后哥哥嫂子就走了。

从那以后哥哥嫂子很少回家，就算回来都是哥哥一个人回来的。当天回去给母亲给点钱，然后就走了，从来不过夜。

一直到后来嫂子生孩子也没有回来，母亲坐了两天的车去外地准备伺候月子。结果母亲看了一眼孙子，哥哥就让母亲回来了。 嫂子说母亲脏，没文化，怕影响到孩子。

母亲回来后就一病不起了。

我在电话里就听见母亲喘气费劲，挂掉电话我回来看母亲，推开母亲的屋门，我不由的心酸。母亲躺在炕上，脸色苍白，眼睛都陷下去了。

母亲醒来了看见是我，微微笑了一下，慢慢抬起胳膊指着桌子上的水说，我想喝水。我给母亲倒了点凉水，母亲喝了一口，然后又躺下了。

母亲的身体转过去合上眼的一瞬间，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落，母亲的心里难受。

第二天早上我就和老公把母亲送到医院看看。医生检查了一下。母亲竟然患了白血病，没有多长时间了。

医生说可能跟长期劳累有关。想想母亲这些年拉扯我们三个受到苦，我之前对母亲所有的怨都没了。

那天晚上我给哥哥打电话了，哥哥什么都没有说，就打过来两千块钱。让我给母亲买点吃的。他自己那边忙，我说母亲特别想他，哥哥还是把电话挂了，拒绝回来。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母亲把哥哥当宝，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他却在母亲病重后连回来一趟都不肯。

那天我把母亲拉回自己家里，母亲在我家住了二十几天，我婆婆本身就因我结婚时，我妈没给陪嫁不满，这下更来火了，每天跟我吵，尖酸刻薄的讽刺我们母女。

看我被婆婆骂，我妈觉得拖累了我，心情更是抑郁。我不想我妈受委屈，把我妈送了回去。我也跟着一起回去住了，这样方便照顾我妈。

老公每两天过来一趟，有时候来给点钱，还会陪我妈聊会天。

后来我婆婆也来过两次，我妈把我支开，跟我婆婆说了一会话。婆婆走的时候把我叫过去说，你在这里好好照顾你妈，家里那边你放心有我呢。

这是我与老公吵架以后婆婆第一次对我这样说话了。我问母亲她给婆婆说什么了，母亲说没有一个婆婆希望家里不和谐的。我们都是当老人的，她心里想啥我知道。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天母亲跟婆婆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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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

有一天，把自己存了一张三万块钱银行卡给我了。母亲说等自己去世了就用这个钱给她准备后事。

我接过银行卡泣不成声，母亲说“别哭了，丫头。妈挺对不起你的，小时候不让你上学，跟着我挖甘草。嫁人的时候，跟你婆婆家因为陪嫁妆闹矛盾。让你婆婆都不待见你。妈那个时候没钱，穷怕了，就把你的彩礼拿来给你哥娶媳妇。”母亲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那几天母亲很虚弱，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那天晚上母亲说想吃饭，我以为母亲好点了，晚上饭吃完。家里打电话孩子发高烧，我就先回去了，以为一晚上不要紧。

天没亮我就又回来了，当我推开门时，母亲已经走了。她的手边放着一张哥哥、我和弟弟的合影。

母亲辛苦了一辈子，走的时候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母亲走了，永远的走了。

母亲受苦受累一辈子，走的时候想见儿子和孙子一面，都没有见到。走的时候只想身边有个人陪伴着自己离开，可是就连这点愿望都没有实现。

那天村里的人都来送母亲了，只有哥哥没有来。母亲后事办完哥哥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两个月以后哥哥的岳父给我打电话了。说，哥哥一家人在旅游的路上出了车祸，哥哥嫂子还有小侄子正在手术室抢救。

我赶去医院，哥哥的一支腿没有了，嫂子盆骨骨折了伤到子宫，失去了生育能力，小侄子抢救无效去世了。

哥哥嫂子出院以后，我就回来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看过他们。我认为他们罪有应得。

一年后，哥哥来我家找我了。哥哥说他们出院以后公司把他辞退了，他在网络上给别人上课，嫂子出去工作。

嫂子开始嫌弃哥哥没用，出轨了。哥哥知道以后他们就离婚了。

他把存款都给嫂子了，房子他自己留着。哥哥说自己已经把房子卖了，想回到老家去。

哥哥每天在网上给别人上课，他行动不方便，我过两天就来给哥哥收拾一下。毕竟我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也狠不下心来不管他。

现在哥哥每个周末都去给母亲扫墓，我知道哥哥这是在向母亲忏悔，赎罪。

我不知道哥哥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但是我知道人活在这个世上只要欠了债，迟早是要还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 END -

作者简介：悠然 曾经的媒体人，现全职陪伴两个孩子成长，正面管教认证讲师。写情感，写育儿也写故事。在纷杂的生活间隙，依然有仰望蓝天的憧憬，文字或许是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