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妈妈嫁给爸爸的那天,村庄里轰动了,村民们说那是老陈家祖上积德,爸爸才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娶得如花似玉的大美女。也有村民噪杂中为妈妈轻叹不平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村民们感叹除了是因为父亲家的贫穷以外,还有就是父亲在没有遇见母亲时,确实是有点懒惰(主要是他在家长子被爷爷奶奶溺爱所致)嗜酒还有好赌的习惯。
除了这几点,其实爸爸也算是名优秀上进的文艺青年,他读过不少书习得好几项乐器,毛笔字也写的漂亮。依我们现在的眼光看爸爸属于有点痞性的文艺青年,能得美人心也算正常。
后来有了我们姐弟仨,爸妈被从爷爷奶奶的大家庭分开出来,负担也随之重压在父母身上。
贫穷会洗白很多着色体包括亲情和爱情。
爸妈身后多了我们三个拖油瓶后,一开始走的很亲密的亲戚们随着我们渐渐长大导致家庭负经济状况日益加重而渐行渐远。
“贫穷夫妻百事哀”吧,记事起爸妈总爱吵架,妈妈总爱哭泣,她性格好强,庄稼长不过人家会对爸爸唠叨,田埂漏水会对爸爸唠叨,鸡鸭生病会对爸爸唠叨……而爸爸又是一个暴脾气的性子,惹火了自然也会朝妈妈燃烧。
后来有段时间除了妈妈在我眼里是最美外,我不太相信爸爸很爱妈妈,也不认为爸爸娶到妈妈是件幸运的事,直到那日妈妈晕倒在医疗站里,看着爸爸暮色下暗淡失魂的眼睛时,才明白妈妈对于爸爸是多么的重要。也因为那一次,爸爸变的勤快也借掉了好赌的坏习惯。
因为贫穷,猪肉一般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亲戚外,平常是吃不到的。小时候家里妈妈会养些家禽像鸡鸭鹅,到了冬天除了大部被卖了换钱,妈妈也会留几只杀了腌着再晒干。到餐桌上有这样一道美味时,妈妈除了嚼几根骨头,肉是一块也舍不得吃的。有时我们也会特意夹点放妈妈碗里,妈妈又会夹回碟子里说自己不喜欢吃肉,但哪天午饭赶着有鱼的话,妈妈会首先将鱼尾夹到自己碗里,说自己喜欢吃鱼尾(其实是鱼尾刺小又多,她怕我们吃会卡住喉咙。),久而久之我们再吃鱼时会主动将鱼尾留给妈妈,真的以为她喜欢吃鱼尾。
每一次妈妈都欣然接受还不忘夸一下鱼尾鲜美,可就有那么一次,一个很小的尾刺卡在了妈妈咽喉附近,一开始妈妈自己用长针想划出那根刺,可后来划破了咽喉却没找见刺。估计是工具针没有消毒的原故,妈妈的嗓子严重发炎溃烂,每天流血不止,坚持两天没有好转后,爸爸带着妈妈去了镇医院,经检查也没有发现刺,只开了些消炎药回来吃,吃药两天后血没有止住炎也没有消。妈妈因为一直流血身体支撑不了,整个人憔悴惨白,无形中渐渐影响到心理,妈妈开始胡思乱想,总想这可能是什么不治之症,又想到她还年幼未成年的三个孩子,记得那晚放学时,我从家巷口就听到了妈妈在家绝望的哭啼声,爸爸很无助的只能尽量安慰,再一次送她去医院,刚进医疗站妈妈就晕了过去。这也是我有记忆以来看见妈妈最脆弱的一次,也是至今为止妈妈生病最严重的一次。
其实那时因为小不太懂事,相对于死亡来说,我更害怕父母亲每天因为大小事情的争吵声,所以那次妈妈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并没有使我又多害怕会真的突然失去她,而庆兴爸爸自那日起倍加珍惜她生活上谦让她。
妈妈非常的勤劳,她几十年如一日的每天早晨4点多起床,早早的做完家务赶在天亮前去田里忙农活,不分寒冬酷暑的为家辛劳着付出着。
因为贫穷,妈妈不顾一切的劳作,拼了全力的想改变困窘的生存状态。那时种田没有现在的机械化,全靠人力,妈妈除了不会犁田坝土,她干全了所有重体力活:播种施肥插秧割稻子……这每一项工作都需出重体力,因为负累生存,妈妈在她最芳华的岁月里被这些生活重担压弯了脊背,崔老了容颜。
到了我和弟上小学大姐上初中时,因为学杂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加大了本来就贫困的家庭负担。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那个时段外公去世,我们的小舅,妈妈最小的弟弚也正赶看读高中考大学。外公的去世未成年的小舅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他往后的读书生活费就全靠他的哥哥姐姐们救济,妈妈儿女心重当然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也不例外,甚至更好。她可以自己十年不缝新衣,衣服都是补丁加补丁,可以三餐稀饭加咸菜,将钱省下挤出来供济给小舅舅交学费和生活费,一拱济就是五六年。
记得有一次上大学的小舅舅回家要学费和生活费,向其他兄姐伸手都说手头拮据,失望落迫无助的舅舅最后来到我们家,父母二话没说将家里囤的几乎所有的粮食——稻谷,叫来拖拉机拉去市场卖了,换得的几百元全部给了他,那可是我家一年来的全部收入,也是爸妈拿血拿汗换来的。为此,作为她的子女的我们心里很不平衡,因为我们三个人的学费也正指望它呢,他这一拿走,等待我们的将又是妈妈踌躇的眼泪和我们被停学的可能。可妈妈说小舅最可怜,你们除了贫困至少有妈妈而小舅已经没有了。
妈妈就是这样的人,虽谈不上什么大公无私,但确实是一位平凡又伟大的母亲。在自己小家最坚难的时期她也尽所有力量做一名像母亲一样的好姐姐。如果说妈妈嫁给爸爸是不算幸运的,因为父亲不能给她富足无忧的生活,但妈妈也算幸运的,因为只要是妈妈想做的事,父亲总是她身后默默无闻的支持者付出者,却没有一句怨言。
妈妈是位美人,不能给妈妈一世荣华可能是爸爸这辈子心里无法填补的愧疚感,但爸爸心里一直装着妈妈。就像我姐说的那样,妈妈从骨子里是一位讲究的人,对生活也充满仪式感。她的心里永远装着别人却轻待自己,对自己几十年如一日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也很少为自己花钱。可每逢一个传统节日,妈妈都会为我们姐弟三人买布缝衣服,让清淡贫窘的岁月变的正式而欢乐。
印象很深的一次春节前,爸妈带着我们姐弟三人赶集购年货,也给我们三孩子添置新年新衣服,那天妈妈在一件毛呢上衣的店里驻足很久,试了看看了试最终没舍得买,原因是那件衣服需要100元人民币,这相当于一个孩子一学期的学费或两百斤稻子的钱,无论如何妈妈是舍不得的。身边的爸爸瞧在眼里记在心里,在我们离开衣服商店后爸爸找借口又反回店里,偷偷的将那件衣服舍帐(因为集镇小,商店的老板都很熟悉,所以可以舍帐)买了回来。回家后当爸爸开心的将衣服双手捧在妈妈面前时,妈妈刹那的吃惊后,又恼怒的满目泪湿将爸爸数落一通,怪他不应乱花那么多的钱。
记得,那年春节妈妈并没有穿那件爸爸买的衣服,只是整理的整整齐齐放箱子里。后来偶尔穿过一两次,又平平整整的收箱子里。妈妈是一位古板又好强的人,外公外婆给了她较好的面容,她却从来不以外物之美来衬托试人。长大后渐渐明白,妈妈不穿那件超规格的衣服,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贫寒,在她心里日子过不好,就没有理由让自己亮鲜。
现在妈妈有很多新衣服,可她依旧将那件衣裳收藏箱底,夏天时会连同箱子搬在太阳下晒晒,以防长霉。相信这件衣服在妈妈心里的份量很重,它不仅仅是件衣裳,更是一段艰辛过往的留痕,还有爱。
现在有时闲聊时,我们会为妈妈抱不平,说是爸爸让她一辈子辛劳。妈妈总是庇护他,说出他的种种好……
妈妈与爸爸同一属相,今年也都六十大好几了,白了头也苍老了容颜,可依然选择劳碌的过生活,太劳累又不听子女劝时,我们会对妈发脾气说:“妈妈,你一辈子辛劳,为了你的兄弟儿女们,为了你的庄稼田地,为了你鸡鸭蔬菜,却从来不为你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把身体累垮了怎么办?回头想一想你不觉得太亏欠自己么?”
妈妈总是笑呵呵的说:“亏什么?只要你们好,我才会更好!心情好,干啥都不会觉得累。”
母爱似海深,母亲在我们儿女的心中似一本厚无界的书,翻不厌学不够。
曾经的岁月确实艰辛,回过头来又觉得特别的美好:
那种美好是每天可以围绕爸妈转,
那种美好是岁月没有雕琢过妈妈的脸,
那种美好是即使看不见未来也没关系,因为那样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在爸妈身边。
时光快似流星过,转眼我们也步入中年,这样都没有关系,有爸妈在身边,我们依旧可以童心未泯……
今天是母亲节:祝福我的妈妈健康快乐!
想对妈妈说:即使岁月可以荒芜万物,但它摧残不了我们爱您的心。您的美不管是停留在别人眼里的20岁,还是以后的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百岁老太太,在儿女眼中您永远都是我们最好最爱的母亲,也是我们心中最美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