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留在世界上的痕迹慢慢的褪去时,当他留在人们脑海中的记忆不在时时闪现时,这其实是一件挺悲哀的事。就像太阳总是要照在大地上,春季的风沙总是不约而至的到来一样,生活总是要向前走的,小孩会慢慢长大,中年人慢慢老去,田地里的小麦割去一茬,来年再来一茬,时间往往以缓慢的、沉重的步伐不停歇的把你往前推、往前推……
从小到大,死亡总是我畏惧的一个话题,一 个生命的诞生,然后消失,这种消失往往带着神秘的色彩,也许其从一种形式转变为另一种形式,一种我们畏惧的、害怕的、神秘的形式。且不去讨论是否确切的存在灵魂、是否有转世轮回这种话题,单就死亡本身来说,生命的骤然消失,一个生机勃勃的个体变成了石头般没有生命力的事物时,这本身就是令人畏惧的一件事!
二零一九年三月份,外公去世,距今已经一年零九个月了。一年零九个月啊,多么短暂却又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
当我躺在宿舍床上去回忆外公时,似乎一切变得模糊了,外公的笑容、声音具体是什么样子呢,模模糊糊,总有一团迷雾笼罩,我费尽全力的想要去拨开这团迷雾,却发现是那么困难,终于,我悲哀的发现一件事,我对外公的记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模糊了,不在是以前那样的清晰,不在是以前那样的时时浮现。
一个人的情绪总是会被时间慢慢的消磨掉,悲伤或者快乐在时间的流逝中会慢慢的变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当提及外公去世时,我发现我的情绪波动不在剧烈时,我明白了一件事,外公的离去确确实实不可挽回了,我开始了思念!
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外公家了,那似乎是一个宝藏一般的地方,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充满这神秘的气息,不断的诱惑着自己。
外公家门口有一颗枣树,大概有了些许年份,挺拔、郁郁葱葱,小时候总是仰着头看着那红彤彤,足有自己嘴巴大小的枣子然后不知不觉的流下口水,外公这时候最喜欢抱着我去够树上的枣子,等快要够着的时候突然有把我放下来,这么来回几次,等到自己迫切却又得不到而快哭的时候,这时外公才会摘上满满一把枣子放到我撩起的衣服上,等到自己终于吃到枣子并露出开心的笑容时,周围看着的人包括姥爷顿时哈哈大笑。
外公家开着一个小卖部,这大约是最吸引人的地方了,方便面、辣条、汽水等等总是让人垂涎欲滴,等到回家的时候往往大包小包的带上一大堆;外公家门口有个小房间,里面黑漆漆的,门口上永远挂着一把锁,小孩子嘛,总是有旺盛的精力和无止境的好奇心,哪怕外公时常叮嘱我们不要去那个房间,但还是在某一天我们几个偷偷地的趁外公不在然后拿到钥匙打开房门,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花花绿绿的衣服,地上还摆着刀、剑、鼓还有一些我们不认识的东西,直到后来慢慢长大我才知道这是外公的戏服还有唱戏的工具。外公是极其喜欢喜欢戏剧的,到后来唱不动的时候便听戏,而家里则时时刻刻都在播放各种戏剧。
外公是一个很神奇并且充满创造力的一个人,各种东西只要经过他的手总会变得很有意思,外公擅长木工,家里的桌椅板凳都是外公自己打造的,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小玩意,有时候做完桌椅剩下的边角料,外公便会用其做一些手枪、小汽车等模型,外公还会用纸折叠各种小动物,当外公用纸折小动物的时候我们便在一旁跟着学,小时候也学会了几种,只不过到现在忘得一干二净了!
外公是一个极具亲和力的人,不管是在老家还是搬到现在住的地方,外公家总是核心地带,闲暇时刻,总是有很多人在家门口谈天论地,或在打牌亦或下象棋,这大概是源于外公的善心和他那妙趣横生的口才了,外公是一个好人,这是所有人都承认的一件事,打小时候起外公家就有很多借宿的货郎担,只要一有货郎担借宿,外公总是给予最高待遇,从来没有说看不起或冷眼相看,哪怕有时候门口有要一口水喝的人,外公也总是大方的叫到家里,熬上一罐茶,端上一碟馍馍。外公说话很幽默,很爱开玩笑,总是引的人捧腹大笑,同样也常常捉弄的我们这些小孩哭笑不得。
18年的夏天,是一个格外热的季节,暑假,我蹲在家里常常无处避暑,外公家门口有一块阴凉地,于是便隔三差五的往外公家跑,一边避暑,一边找人聊天。那也是外公卧病在床的第三个年份,这时候的外公的行动已经很不便利了,很多时候只能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人们聊天,偶尔插上一嘴,要是哪天精气神好一点,便可以拄着拐棍在门口走一走,找个地方坐一坐,乘乘凉。
同样是乘凉的一天,外公今天也精神,便一同坐在门口聊天,邻居过来借外公的一个机器去粉碎草,外公说机器下面有一个螺丝没有拧稳,说我们找不到,非要自己去拧,看着外公吃力地趴在机器下面,手颤颤巍巍的去拧螺丝,我大概明白了,外公只是想去证明自己还行,还可以做一些事,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是呀,外公也才六十几,如果没有疾病缠身,没有夜夜全身疼的睡不着觉,没有行动不便,那外公也可以随处走走逛逛,做一些能做的事,终归外公是一个要强的人,卧病在床被人照顾内心始终是有愧疚的。
时间是很快的的,快到不经意间很多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成为记忆了,一个人离开人世间也是很快的,快到你反应不过来他就走了。
外公的去世是令我很悲伤的一件事,可更令我悲伤的是外公在世的很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了,都己经被时间淡淡的抹去了。当一个人在世上的痕迹慢慢淡去,当他在人们脑海里也渐渐模糊的时候,我总是想去抓住一些什么,留下一些什么。
2020年12月17日,思绪甚多,有感,遂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