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年”的来历,除了正史记载,听到最多的恐怕就是“年兽”的传说了。
据传说中所讲,“年”是一只四角四足,身体庞大的恶兽。形貌恐怖,生性残暴,凶猛异常。从开始只吃小虫小鱼,到后来开始吃人,因此人们开始谈“年”色变。
这段文字是百度上的,故事的结局也是耳熟能详的。总之,自“年兽”的传说开始,便有了“过年”的习俗。
2020年的元月,几千年前的“年兽”又回来了。经过了千年的修炼,它变换了模样,增强了攻击力。这次它没有被人们吓跑,反而将人们纷纷赶进了院里房中屋内,自我幽禁了起来。
于是,母亲感叹道:“我过了70多个年,今年算是最特别的年了。”
是啊,今年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特别的,与母亲而言更为特别。因为母亲在距过年仅剩一周的时间时,意外摔倒,左肩粉碎性骨折了。我便也有了一回就医的体验。
一边是工作。面对每天成百上千的患者,在医生眼中像流水作业一样,每位患者不过是千百分之一。对每位患者的诊断语都是言简意赅,不愿多说一字。即便如此,一天下来也早说得口干舌燥了。你认为的冷漠,也许不过就是累的表现。
一边是生命。每一位患者都希望得到医生的重视,能够详之又详地告诉非专业的患者,究竟该怎么办。因为患者是家属眼中的唯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询问,只因为你是医生你专业,我是病患我不懂,我不仅不懂,我还不知所措,所以我把你当作依靠。
就这样,一边是冰,一边是火。冰与火的碰撞,怎会安然无恙。不是冰将火灭,就是火把冰融。
一次就医体验,足以让我坚定一年的健身之心,为的就是不踏进此门。
在送母亲就医的路上,坐在后座的母亲开始哀怨:我怎么这么倒楣,快过年了摔了,要摔也年后摔么,我还不如死了好呢……
这就是母亲的语言方式,也是她的思维模式。正如在母亲摔伤的前两天,赵忠祥在78岁的生日那天去世了。与赵忠祥同年的父亲便感叹道:赵忠祥和我同岁都死了,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这就是父母辈的语言。我曾经试图改变他们,后来发现是徒劳的,因此我便只能接受,并尽可能地适应他们。
否则,按世俗的标准,我是不孝顺的。其实既便如此,我也是不孝顺的。因为在我骨子里,从来就没有认可过世俗的孝顺。
我反感那些煽情的教育子女要孝顺的视频,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尤其是那种乡下父母不远千里,为省车费徒步进城,就为给在城市上学的子女送来一筐攒了许久舍不得吃并且煮熟了的鸡蛋的故事。
我不知道面对这筐已经臭了的鸡蛋,子女该如何做才算孝顺。是该吃了呢?还是扔了呢?抑或是供起来,随时提醒自己,父母恩大于天。
我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就不能在当地把鸡蛋换成钱,即便不会微信转款,邮寄也行啊,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爱呢,这究竟是对子女真正的爱,还是道德绑架呢?
每思于此,我都为子女而悲哀。每一个婴儿出生时,父母都已经是成年人了。社会更应该教的是这些父母,该如何为人父母,而不是让子女从小接受“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大,你就该按我的意愿生活,否则即为不孝。”
真正的孝,应该是父母的所作所为在子女身上自然的投射,而不是强行的要求。
不知从何时起,孝敬变成了孝顺,因此不顺即是不孝。然而,顺了父母意却悖了子女心,究竟是该成全父母,还是成全自己呢?
写至此,我突然想起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一座城市的沦陷,成全了一对男女的恋情;如今一个国家的灾难,又成全了什么呢?
在万人空巷皆坐家中的年里,是否成全了不得不在家中陪伴父母的子女那份符合父母心意的孝心呢。
只可惜,我没有张才女的生花妙笔,否则该写出一部《倾国之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