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一度的高考，当朋友圈里开始铺天盖地的抒发高考情绪的时候，于怀突然想到，距离自己的高考已经过去十年了。十年前的自己肯定想不到十年后会过着天天加班的码农生活吧。于怀暗自好笑，生活就是这么讽刺。可是不管你过的怎样，高考就这么无声无息的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考生，而你会发现，走过来的人，一转身就已经是过往的少年。

于怀走出办公大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1点，一个人买了罐啤酒，坐在小区的篮球架下，十年前的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

“某种意义上说，高考就是你们的一辈子。”班主任说这话的时候，于怀正埋头看着一本《和空姐同居的日子》，当他抬头望向黑板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老师的这句话。那时候的他还不太明白老师的话，一辈子很长，为什么高考能是一辈子呢，想不清楚的他只好摇摇头，继续埋头到小说中。多年以后于怀才渐渐明白老师的那些话，于是感慨着这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轮回，而自己也无可避免的在重蹈着前人的路。

当于怀看完书的最后一页的时候，下课铃声正好响起。他抬头一瞥，黑板的右上角写着“高考倒计时30天”。

“走走走，看比赛去，今天有火箭对爵士的比赛”，路星急匆匆的跑过来招呼于怀，手上还不忘做些麦迪干拔投篮的姿势。“走，不知道这次麦迪能不能跨过爵士这个坎”，于怀抓起书包跟着路星小跑着来到学校小食堂。二中小食堂，是为了缓解大食堂压力而承包给私人经营的小餐馆，它最大的好处就是有电视机可以看。所以NBA开赛季几乎天天爆满。于怀和路星到的时候，电视机前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不时的爆发出“好球”的呼喊声。于怀知道，肯定又是麦迪进球了。可惜的是，虽然麦迪神勇，但是因为姚明的受伤，火箭还是输了。比赛结束后，两人才发现饭还没吃。

匆匆吃完饭后，俩人才返回宿舍。宿舍是个大院子，整个年级的住校生都在同一个院子里，有人光着屁股冲澡；有人边听收音机，边洗衣服；还有人用跑调的声音大声的唱着周杰伦。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无法想象这种大院宿舍生活，夏天没有空调，睡觉全凭年级主任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心静自然凉”。

晚上熄灯以后，于怀和路星还在聊着今天球赛的事情，既而聊到女人，聊到高考以后的理想。不知不觉间到了夜里12点多，聊到兴起，整个宿舍都全无睡意。因为说话声音太大，引来了隔壁宿舍的不满，“咚咚咚”的敲着墙壁表达愤怒，还伴随着几声斥责。年轻人总是火气太大，路星也顶了几句回去，然后争吵变成了谩骂，最后，开始大打出手。两个宿舍间的十几个人，在漆黑的夜里抱打在一起，既而整个大院都沸腾了，大家纷纷出来拉架，你一言我一语，乱作一锅粥。最后，事情惊动了年级主任，可怜老人家刚刚睡下就又穿着拖鞋跑了过来。学校对于几个当事人给予了记过处分，其他人5000字检讨。

于怀和路星多年后讨论起此事还觉得好笑，年轻真好，连打架都可以肆无忌惮。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高考终于来了，高考的前一天晚上，于怀将记了整整一年的日记本拿出来，画上了一个句号，因为不管高考结果如何，这一年的复读之路都将永远成为过去。日记本里有这一年的失败和成功，有暗恋的女生，有想送出去但又最终没有送出去的情书，也有自己的理想，这一切都将封存在记忆里。

就像班主任在最后一节课上说的一样“高考虽然结束了，但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不管走到哪里，请不要忘记曾经的同学，曾经的老师，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姐们们。”。那节课，估计是大家这么多年来听的最认真的一节课，没有人再去看小说，没有人打瞌睡，也没有人在下面说话，仿佛一夜之间，同学们都改头换面了。于怀清楚的记得，老师讲到最后眼里竟然饱含着泪水，于怀不知道那泪水中到底蕴含了什么，甚至很多年以后也没有想清楚。

高考的三天波澜不惊，没有人出现不良反应，也没有人犯低级错误，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大家都会集中一万分的精神。二中也是秉持了过往的传统，在这几天大开荤戒，食堂的饭菜能赶上酒店婚宴的标准了。

当最后一门考完以后，整个世界仿佛都放松了下来，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散伙饭上彻底的释放。于怀在这天和路星拎着啤酒瓶坐在学校操场上，回忆着过去一年来的酸甜苦辣，笑着哭着，泪眼婆娑。高考结束了，迎接我们的到底是怎样的人生，他们无从知道，他们只知道今天结束后，大家将天各一方，甚至不会再见。

高考成绩出来了，于怀不负所望考入重点大学，而路星再一次落榜。填志愿的那天，于怀没有见到路星，却最后一次见到了暗恋的女生，据说她现在已为人妻，而路星，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过的还好吗？

人生的路上，会有一个一个的人走进你的生命，并肩而行，渐行渐远，直到最终的遗忘。当于怀渐渐懂得这些的时候，他也渐渐的明白了班主任当年眼中的泪水，而这时的于怀学会了在沉默和忍耐中藏起自己的心事，却在记忆中辗转反侧。

一切可能都是命运吧，冥冥中早已注定了。于怀这样想，喝完最后一口啤酒，起身离开。今夜阴有小雨。

2018年6月7日写于杭州

作者南望山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