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岛码头的街巷,最后一家便是吉叔的酒肆。酒肆有些岁月,我初到斜月,它便有些沧桑了。酒肆并没有招牌招揽客人,但斜月岛的人都爱去吉叔的酒肆喝上两杯。吉叔的酒香,斜月岛也就这家酒肆。斜月岛让我如此欢喜的一个原因,在这个小岛上,有着各行各业,但也独此一家。
吉叔是个非典型的斜月岛人,人高马大,肱二头肌十分发达,方国字形脸,孔武有力。吉叔嗓门很大,他吆喝一声,站在码头口可能都分不清是浪声还是吉叔的声音。当然这是我的夸张,源于某天我在阿晶姐家睡着了,被吉叔的的吆喝声吵醒。但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那口发黄的牙,我想大抵是酒喝多了,一口好牙也就泡黄了。
吉叔的酒肆布置的很平常,准确来讲是太有点儿简陋。两张不大不小的四方桌,七八条长板凳,为什么说是七八条长板凳呢?这可是有讲究的,吉叔若站着,酒肆招待客人的长板凳便有八条;吉叔若坐了一条,那便只有七条了。墙的最右侧是一行储物区,就是用两三条木板钉起来的。那是存放老客剩下的酒以及喝酒器具的地方儿。
老客喝剩的酒大多数是拿个玻璃瓶存好的; 喝酒的器具是一种带把的大肚圆柱钢杯,外面涂好一的层白油漆,斜月岛的人称之为把缸。大的把缸可以装半升左右的酒,小的也能盛个二两左右的酒。吉叔在把缸上贴上不同颜色的小纸条,或蓝或绿,五颜六色,在小字条上写上对应每个老客的名字,好方便老客识别。字有点儿歪七裂八,但苍劲有力。
斜月岛的人来吉叔家的酒肆喝酒,是不怎么打招呼的。目光对视一下,互相点个头,微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大家知道的,酒肆就是用来喝酒买醉的地方。很简单的老客熟练的走到放酒瓶和把缸的地儿,给自己倒上好酒,人多的话拼个桌,没人那就自己一个人共享。实在无聊,叫一声吉叔,吉叔也乐意同你喝上一杯。桌上是吉叔早就摆好了的下酒菜,沾过油的花生米,煎到两面金黄的螃蟹;都是再好不过的了。酒喝没了,把酒瓶子递给吉叔,不一会儿便会打上来满满一瓶。木槿的香味充斥在整个酒肆。
在吉叔的酒肆,喝醉了便在这趴着休息,等酒醒了再走,吉叔也不会说什么; 没醉的人都会自觉的把剩下的酒和把缸放回原处。临走的时候,记得对吉叔道一声走了,吉叔总是习惯回一声“好嘞,您慢走”,然后把客人送至门口的同时,也会记得在账单上划上一笔。在吉叔家的酒肆喝酒,是只算酒钱的,添了酒,才算有消费。老客的酒钱都是先记着,到了年低腊月二十三,一次性来结。毕竟斜月岛少有新客。
吉叔最好的朋友是阿义法师,但两者已经不来往好多年。吉叔的酒明明是木槿花酒,但他却称是杏花酒,斜月岛的人都是善良的,一直没有同吉叔争议,毕竟吉叔的酒着实好喝。吉叔的酒肆,有个规定每月十五是不开门的。他说他要陪阿秀姐去月背寺。我就在山下等她,你说我有什么不知足的。一个月有二十九天,够了。这是吉叔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