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是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是年味,我只知道卤味。
一到快过年的时候,脑海里总会似有似无的飘着一股浓浓的卤味,咸、香、鲜、美。
没有卤味就没有年味。
小时候,一到天冷就盼着过年。农村日子都不宽裕,难得吃肉,过年总是能吃上肉的。每到腊月,放学上学都会仔细观察每家门外挂的腊鱼腊肉,一般家里都是两大块肉三四条大鱼再加一到两只鸡。我每天走过那些腊鱼腊肉腊鸡,冬日的太阳红彤彤的却不暖人,眼瞅着那些美味颜色越来越诱人、香味越来越浓郁,忍不住脑补出各种做法,然后暗暗拿自家的腊货来对比,常常受到一万点暴击。
不过总会有惊喜。爸爸常常会去野外放几只兽夹子,总能逮到几只黄鼠狼,剥了皮晾在那里,一样香味四溢。
到除夕前一天晚上,我们那里叫小年夜,妈妈就会开始盘算除夕团圆饭做哪些菜。一开始是红烧鱼、蒸鸡蛋、排骨藕汤、胡萝卜烧鸡、烧黄鼠狼,再加一些凑数的菜,排骨和鸡一定要是腊味的;后来慢慢有了牛肉、羊排、基围虾,却依然还是怀念最初的胡萝卜烧鸡和黄鼠狼。
前几年回老家,向爸爸念叨小时候的黄鼠狼,爸爸说黄鼠狼不好吃的,弄来了你也不会吃的。我不信,坚信小时候的记忆。爸爸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半只黄鼠狼腿,烤熟了给我,满怀希望一口下去后百感交集。从此学会了对心心念念的东西留一点念想。
妈妈比较要强,即使年饭,也不想比别人晚,每次听到别人家放鞭炮就会开始催我快点快点。年夜饭爸爸偶尔会喝点酒,有时候是红葡萄酒,给我们的一般都是雪碧或者可乐,有时候是橙汁。有一回年夜饭我一定要喝一口爸爸的红酒,一口下去甜到差点岔气,就问爸爸你也算是酒啊?爸爸就说糖水勾兑的色素,哪来的酒,几块钱哪买的到红酒,骗人的东西罢了。
吃完年饭,爸爸对我们说,你们去外面玩会儿吧,我去卤菜,待会你们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就有卤鸡腿吃了。
我们就都开了门,跑道冷飕飕的门外去找刚放过的鞭炮里的哑炮,或者放烟花,或者打陀螺,小孩子自有小孩的乐趣。不多久就能闻到各家飘来的卤煮香味,虽然刚吃的年饭还在喉咙口堵着,仍然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天慢慢暗下来,和小伙伴各自回家,家里面每个房间的灯都开着,照得人心里暖融融的,电视里面春节联欢晚会弄哄哄的,小孩子其实看不明白,就跟着瞎热闹。不大一会儿,爸爸就会夹着一只鸡腿或者猪蹄送到我们手上,一口下去唇齿生香,满满的满足和幸福,那一刻才真正觉得,哇,过年啦!过年真好。
记得有一年去给干妈拜年,干妈神神秘秘的给我吃一件卤制的东西,小小的一个,口感有点像猪肚子,比猪肚子香,饱满醇厚,吃完后干妈告诉我是猪尿泡,并不觉得膈应,很好吃。不过因有了黄鼠狼的经验,便也不曾再去寻来尝试了。
2020年的春节,我和女儿两个人在上海,年夜饭给她做了一个胡萝卜烧鸡、炒了一盘洪山菜薹、炒了一盘花生米、煮了一盘饺子、炖了一锅银耳汤,顺便给自己拌了个豆瓣酱皮蛋,吃完后小姑娘直接往沙发上一趟:哎呀,爸爸救命,我的肚子要撑爆炸了。
前天看到Penny在朋友圈里说感谢她妈妈从小让她在厨房帮厨,让她练得一手好厨艺,深有感触,耳濡目染和苦难也让我有一手好厨艺和一颗随遇而安的心,感恩世间一切美好的过往、现在和将来。
除夕晚上,女儿看春节联欢晚会乐得哈哈大笑,我煮的卤味香气溢满整个房子,嘟嘟嘟的冒泡声听起来让人莫名的心安和幸福。
如果觉得艰难,你就煮一锅卤味吧,咬一口猪蹄或者牛肉,有卤味就有年味,有年味就有烟火味人情味,再难也就能笑着过去了。
2020,祝愿所有人安好、安心、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