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三首之三
李商隐
七夕来时先有期,洞房帘箔至今垂。
玉轮顾兔初生魄,铁网珊瑚未有枝。
检与神方教驻景,收将凤纸写相思。
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
【注解】
1.七夕:农历七月初七之夕。民间传说,牛郎织女每年此夜在天河相会。旧俗妇女于是夜在庭院中进行乞巧活动。见南朝梁宗懔 。南朝梁庾肩吾诗:“ 九江 逢七夕,初弦值早秋。” 唐 杜甫 诗:“牵牛在河西,织女处其东;万古永相望,七夕谁见同!”
2. 洞房:特指新婚夫妇的卧室。唐朱庆余诗:“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3. 帘箔:帘子。多以竹、苇编成。唐白居易诗:“前楹卷帘箔,北牖施床席。”宋范成大诗:“长风荡篮舆,帘箔飘以翾。”
4. 顾兔:《楚辞》卷三《天问》:“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东汉·王逸注:“言月中有菟,何所贪利,居月之腹,而顾望乎?菟,一作兔。”
5. 铁网珊瑚:《新唐书》卷二百二十一下〈西域列传下·拂菻〉:“......海中有珊瑚洲,海人乘大舶,堕铁网水底。珊瑚初生磐石上,白如菌,一岁而黄,三岁赤,枝格交错,高三四尺。铁发其根,系网舶上,绞而出之,失时不取即腐.......。”
6. 神方:谓仙方,验方。南朝梁沈约:“指咸池而一息,望瑶台而高骋;匪爽言以自姱,冀神方之可请。”唐方干诗:“世人莫识神方字,仙鸟偏栖药树枝。”
7. 驻景:犹驻颜。冯浩笺注:“《说文》:‘景,光也。’驻景,犹驻颜之意,谓得神方使容颜光泽不易老也。”
8. 凤纸:绘有金凤的名纸。唐时文武官诰及道家青词用之。刘学锴等注引《天中记》:“唐时将相官诰用金凤纸写之,而道家青词亦用之也。”《旧唐书·崔胤传》:“睹纶音于凤纸,若面丹墀;认御札于龙衣,如亲翠盖。”
9. 武皇内转:即《汉武帝内传》。本书自汉武帝出生时写起,直至死后殡葬。其中略于军政大事,而详于求仙问道。特别对西王母下降会武帝之事,描叙详尽。本书道教意味浓郁,被收入《道藏》。
简译:
大和三年至五年,李商隐在玉阳山学道,和女道士宋华阳有过一段恋情,此诗当为此而作。
我们都事先约好,在七夕来的时候结成百年之好,可是一直到现在,洞房内的竹帘还在空垂而没有卷动过呀。
我们的爱情就像月亮中初生的玉兔,刚刚生出魂魄,便像还没有长出枝节的珊瑚一样,被铁网束缚住。
你只能继续修道,按照仙方炼制驻颜之药,而我唯有尽罗凤纸以抒相思之情了。
我要把我们的爱情故事写出来,就像《汉武帝内传》上记载的西王母下凡私会武帝的故事一样,让世上的人们知道传诵。
脉络浅析:
这是一首寄恨诗,通过对二人爱情被阻而分离的描述,表达了对世俗礼教的无奈,和对爱人无尽的相思之意。
首联使用了转折关系流水句法,直切主旨写婚姻无望。上句说说好的七夕成婚,下句说可是洞房帘箔一直空垂。
颔联承接上联而写,为什么帘箔空垂?这里使用了两个比喻来作答。一是把两人的爱情比作初生魄顾兔,言其刚刚处于萌芽状态。二是把爱情被扼杀比作未有枝的珊瑚,被铁网束缚捆绑。同时“铁网”又双关了世俗礼教。宋华阳原是宫内侍候公主的宫女,因随公主入道观做了女道士,李商隐和她邂逅,宋年轻美丽聪慧多情,两人很快双双坠入情网,宋道士怀孕。这段感情不为礼教和清规所容许,结果李商隐被逐下山。
颈联承接上联而写,爱情被封杀,之后怎么样了呢?上句写宋华阳继续修道,下句写自己被驱逐下山,收将凤纸写相思。
尾联承接上联而写,为什么写要收罗凤纸而写相思呢?因为要把自己和仙女的爱情故事让世上的让人们知道而流传呀。这里使用了“武皇内转”的典故,表达了对这段感情无比的难以忘怀之情。
整首诗使用了转折关系流水句法,以及比喻、双关和典故等修辞语法,句句相应,联联相承,婉转而深刻地表达了对美好爱情的难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