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二:故事只讲一半
每个开始,其实都只是续篇。
每个续篇,都稍稍违背了初衷。
讲了一半的故事,最好不要再听,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承受的了结局。
所谓朝花夕拾,不过是捡了一地的枯萎。
小云撑了一把伞前来向我告别。
她的红裙在凉风中翻飞,像是一只快要断线的风筝,像是一只飞不过沧海的蝴蝶。
我本应阻拦,但谁能阻止一个女子为爱慷慨赴死。我想告诉他不值得,但爱哪里要问值不值得。即使即便她是千堆雪,她依然情愿在烈阳下痛快地瓦解。
倔强与顽强,是她的爱情一贯的姿态。 我提议说,咱们一起回趟老家吧。她沉吟片刻,微微点头。
她很小时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她由奶奶扶养长大。她家的庭院里有一架秋千,我经常在午觉醒后和她一起荡秋千。我们轮换着坐在秋千上,任凭风将我们的羊角辫吹起。那时,我们觉得天空就在头顶,伸手就可摘到云朵。
老房子的墙壁更单斑驳了一些,老院子里铺满陈年积下来的落叶。我们不约而同走向那架秋千。当年觉得很高的秋千,如今她轻易坐了上去。我在她身后轻轻把她推出起,风吹乱了她披在肩上的长发。他要我再用力一些,然而,飞至最高处时,她并没有觉得比小时候离天空更近。
与爱情有染,即与忧愁有染。从前轻易握在手中的东西,现在倾尽力气也难以拥有。失去的,就逝去了。我们可以还乡,却连童年的尾巴都触不到。
秋千静止时,我们已经走了好远。
小云终究跟着谈了七年的男友梁伟去了美国。梁伟得到了纽约一所大学的奖学金,而小云为了和他厮守,便以非法移民的方式,追随梁伟去了纽约。梁伟边打工边读书,小云为了生计则成了一家制衣工厂的女工。
不夜城灯火辉煌,夜空中的北极星被掩盖了光芒。对小云而言,爱情中哪里需要什么方向,爱人的路,即是自己必须要走的路。幸福时常隔岸观火,痛苦才证明自己置身其中。因而,即便路上满是荆棘,嗜爱的女子亦会光脚走过。
制衣车间内,满是机杼声。小云仍穿着那件红色衣裙。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妈问她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她拢拢头发,腼腆地轻吐两个字:“爱情。”大妈先是笑了,许久之后,大妈哽咽着叹了一声:“傻孩子。”
故事,是会重复的。但大妈不忍告诉她结局,因为沉浸在爱情中的人,有一双具有过滤功能的耳朵,将劝告的挡在外面,而只听得到祝福。
剩下一半的故事,我们总要挣扎着听完,方才甘心。即便最终以惨淡收场,亦算是一种完满。
每隔一段时间,移民局的人便来工厂抽查。每当那时,小云总会躲到堆满废品的漏风的小隔间。风将她的裙摆吹起,她便慌张的将裙摆握在手中,生怕移民局的人发现。
斜晖晕染了大朵流云,工厂不远处的江面波光粼粼,岸边的无名花零星的开着,柳枝垂下来随风摇曳。一切各得其所,唯有小云的脸上写满惊恐、惧怕与无助。
他打电话给梁伟,梁伟不是在上课,便是在打工,说不了几句,电话里便传来嘟嘟的忙音。
亦舒说的没错:“住在这五光十色的城市里,没理由沾不上一点缤纷。”
一次晚饭,梁伟说,他一位很要好的同学的父亲最近十年来一直过着单身生活,很想找一位女伴。为了结束东躲西藏的日子,让小云先与他同学的父亲结婚,与其生活一段时间后,便可拿到绿卡,之后再以不合适为由离婚。
与其说是和小云商量,倒不如说是通知。因他深知,小云的爱是言听计从,全然接受。
原来,人心是如此凉薄,如若有人拿更好的东西来换,定然满心欢喜的割舍。
诗意的爱情,沾染了市井烟火,竟可变为一场得失守恒的交易。
第二天,小云坐在车间里愣愣的出神,再不似往常那样麻利地给大衣缝上密密的针脚。
她扭过头问大妈:“爱情会变吗?”
“是人在变。”大妈往上推推老花镜,望望窗外高远的天。
她又问:“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你自己可以制造结局。”大妈这一次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小云因哭泣而微肿的眼睛。
恰在此时,收音机传来刘若英的歌声: 还在我懵懵懂懂时
只想着童话般的诗
管它未来生命中将会面临的事
为了明天我情愿
情愿跟着你往前飞
飞到未来飞到一样的梦里其实我根本没有看仔细对感情一点也没有看清只是从来不曾怀疑而来到这里早已给你我全部的心难道不能够把一切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