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坐在家的院子里,家乡天空瓦蓝瓦蓝,一群群燕子很有规律排列翱翔在空中,冲破一阵阵寒风,在家旁边的桥头上徘徊,又一阵阵朝着远方离去,冬天自然来到了。
小燕子顺着弯曲的河流拐来拐去,穿过小岔河,低低地在草丛边上空曲折地穿行着,向地面小草低语着,如同向久别的朋友低语一样。
在河旁边小树上空做几次试探性的盘旋之后,它们终于慢慢扇动着黑灰色的翅膀,静静地滑翔而下。
父亲顾不上看风景,就分外忙碌,要买很多大白菜;平时舍不得买肉,这时拎回一整个前猪腿;还要买几十斤罗菲鱼,每条约两斤,鳞光闪闪的,诱人。清洗,晾晒,腌制,这些都是为冬天准备的,日后就成了下饭菜。
上高中后,我会主动帮父亲干点体力活,推车一起去街上买红薯。去时空车由我推,回来装满红薯的车重,父亲把车绳抢挂在脖子上,怎么都不肯让我拉,我就在车边上使劲推。
父女俩一路满头大汗,走走歇歇,我总觉得路特别长,老是到不了家。有时路过小超市,父亲会给我零钱,去买零食吃。狼呑虎咽,不一会儿我就吃完了。
父亲往往说他不喜欢吃,买来的东西都让我一个人吃完。我知道父亲心疼我,说自己是男儿不爱吃那些东西,只是尝了点味道,一起推着车回家路上。路上推车累了,我就抬头看看天空。
有时一群小燕子轻盈地划破长空,向河边靠拢,我就想它们很快就会找到自己巢穴,从空中灵动降落,并向下面呼叫的鸟儿们伸出双脚。那接着而来的低语,是它们在叙述重逢的喜悦。等到天空看不到成群燕子,它们飞向更远的地方。
家人围坐火炉,闲拉家常,丢几个栗子在通红的火炭里,等“砰”的一声,蹦出一个裂了壳的熟栗子,夹起来,烫得在手里来回倒,嘘嘘吹气,我会剥壳,把栗子先送入母亲口中,她笑着说:“女儿长大了。”
冬日读书,干扰最少,心最沉静。躲在被窝里读《三国演义》《水浒传》,兴味无穷,惬意无限。
如果是雨天,更是妙不可言,书香滋润了年幼的心田。有时晚上雨花漫天飞舞,哥哥会拉上看雨景。家旁边的竹子发出滴滴答答清脆的声音,好像在窃窃私语,他们之间也在相互拥抱。
冬日,五六年级时候,在上学路上,你追我赶,打打闹闹,身子也暖和了。教室没有取暖设施,下课铃声一响,大家就会冲出门,女孩跳绳、踢键子,丢手绢,男孩成群结队玩“斗公鸡”游戏,全身发热,再进课堂不冷了。
如果下大雨,在教室里大声朗读和唱歌,放学更是玩耍忘了回家,到饭点大人呼叫孩子小名的声音,在村子里此起彼伏。
每天放学回家,肚子饿得“咕咕”叫。我总是先到厨房,母亲会在土灶烧饭的余烬中焐红薯,从土灶膛中掏出的红薯,香气袭人,趁热剥皮吃,就是冬天最好的美食之一。
家中也有晒干的红薯片,吃几次就不吃了,但经爆米机加工过,又香又脆,大家也会抢了吃。过新年是冬天生活的高潮。
家家贴春联、放鞭炮、炸肉圆,包饺子、接财神。这是孩子们狂欢的日子,穿新衣、磕响头、拿压岁钱……在冬日里,做自己喜欢的事,何惧冬寒?四季流转,岁月更迭。
一转身便30年,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心若沉静,再冷的冬天,也是温暖。
相信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我喜欢倾听小燕子鸣叫,当成群结队飞翔,天空中响起尖尖的的叫唤,犹如听到一首春天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