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

      写下这个标题,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在狗这个名词前面我要加一个什么样的量词呢。用“只”,或者用“头”,用“位”也可以,“个”也没问题。这个畜生开始就给了我一个难题。“个”,对,这个畜生。这是畜生吗?

      我喜欢狗,想有朝一日就变成一只狗,去原野上狂奔,追野鸡、撵兔子,对着树桩撒尿,在野河里游泳,任何地方的女狗召唤的时候,都可以无拘无束的去追求、拼搏。这样的生活该是最自由奔放的,该是最美的生活了吧。我没有选择去做一只狼,不喜欢狼的孤独和不苟言笑,对自由和苍茫有向往,但我也追求快乐和有所依靠。所以,狗,最适合。但,在想到狗吃饭问题的时候,我放弃了。

     在选择狼或者狗的时候,我历经了十年;下定决定成为狗,我又用了十年;而放弃成为狗,我用了一秒。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轻言放弃是我这二十年的收获。有时候我也在想,狗的食物于人是恶心的,于狗却是饕餮。我没有勇气去尝试,所以注定失败,我这样的人不如狗。于是对狗的感情由喜欢升华为敬仰了。人的内心都是自卑的,以至于现在每见到狗都会不自觉的脸红。

     这二十年对狗的挣扎也不是一无所获,这大千狗届也是精彩万分的,只是那也只是别个狗的故事,与我无干。

     我常坐在门前的土岗上仰天长叹,我虚无的人格和飘渺的生活如果从二十年前的那一刻重来一次会是什么样子:会成为月夜独啸的孤狼,在狂放的风沙里砥砺前进,用带钩的舌头舔舐生活的创口,永远一脸刚毅,不苟言笑;或是成为一只公鸡,血液里激荡着与破晓争辉的决绝,没有我的鸣叫,哪个日头敢升上来;或是深藏在圏中,就做个混吃等死的猪。亦或做一条毛毛虫、成为一只蚂蚁、做一只知了也可以。再不济做一条人见人怕的毒蛇,姑娘们一提到我的名字就惊叫,也会有些许的幸福。而二十年已经过去,没有成为一“个”狗,也耽误了成为别的东西的可能。长叹久了,容易累,我总喜欢叹一会,躺一会。

     长时间的压抑,让我没了朋友。知心人才能成为朋友,往日的他们都无法读懂我的内心,知道我有成为狗的理想更嗤之以鼻。我从来没有因为他们不懂我而怪过他们,但是笑话我,我的自尊心是接受不了的。每次从我嗓子底部发出沉闷的吼声的时候,就是我对他们发飙的时候,当然我是有涵养的,不会让沉闷的吼声让他们听到,蔑视他们的眼神也不会让他们看到。我真的被我自己的修养折服。在没有人的时候我会喊两嗓子,发泄一下社会对我的不公。

     没有朋友,没有目标,没有生活的乐趣是我现在的状态,如你所见,我也没有勇气去改变这个状态,即使改变可能不会太难。

     “真没有,我不骗你”。镜子里的人给我说,你该有个女朋友了,我回答的斩金截铁:真没有。镜子里的人满脸鄙夷,如果我昧着良心说我有个非常漂亮的女朋友,镜子肯定会对我羡慕不已。我把嘴唇咬的发紫,但是开不了口。全身的细胞都在怂恿我,我的固执战胜了所有的细胞,我真想说!但连撒谎的勇气也丢掉了。

     我卷缩在床上,佝偻着腰,仿佛在背着地球在太空中行走,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的脑子像一张纸片被不同的空间揉搓着。死可能会成为解脱,如果敢去死,还会害怕变成狗吗?

     我背着地球走出门外,稍微轻松了些,顺便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下,这温馨幽静的地方还有些韵味,因为一个温婉漂亮的姑娘正向我款款走来。我不认为我有这样的缘分,但对她的微笑却无法拒绝。她的声音美妙:“先生,您要一杯什么样的咖啡?”咖啡,我回过神,接过她的菜单,四个大字刺激着我——猫屎咖啡。“猫-屎-咖啡,你们这咖啡是猫屎做的吗,味-味道怎么样?”我怯生生地问她,她看出了我的窘迫,“是的,我们的猫屎咖啡是最正宗的,也是最美味的”,声音依然悠扬、醉人,她看我的时候嘴角特意露出了最美的笑,眼睛都笑成了弯月。她完全感染了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竟然兴奋起来,大声的对她说“我要吃屎!我要吃屎啊!”。

     整个店里的人都望向我,姑娘也被我吓着了。我回过神来,却一点也不难堪,突然感觉自己由内而外散发着光芒并发生着变化——我变成了一只最英俊潇洒的狗。咖啡店里的人都站起来,他们发自内心的为我鼓掌,那姑娘给了我拥抱,还给了我深深的吻。

     门外的世界站满了人,都在为我喝彩,我站在地球上,远望着太空,生活充满希望。

     我们只要勇敢地去尝试一下,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真的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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