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25岁那年决定结婚,对方是追了她7年的大学校友。
有人说,千万不要和苦追你很久的那个人在一起,为什么不呢?当一个人不够成熟,当一个人需要足够的安全感,和那个苦追你很久的人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你确定,他不会离开你,其他的不重要。
之前她谈过三四次恋爱,每次都是无疾而终。她有明艳的外表,看上哪个帅哥,就使一些手段,人家果然巴巴地过来追求她。俩人就开心地在一起。可是好景不长,热恋一过,她渐渐有被漠视的感受,一连几个电话追过去,对方都说在忙。她并不去分析他是真的在忙,还是只是一种说辞,她明显感觉到的就是“大势已去”,于是为了可怜的自尊,她会在对方说分手之前先说分手,在被抛弃之前先抛弃对方。
每次恋爱都是同样的路数,伤心伤肺伤肝伤脑筋,她觉得烦透了,再也不轻易接受任何人的示好。一个人生活除了有些寂寞,并没有太多不妥。
她独自租住一套两居室,并且不允许任何人与她合租。每月的工资有一半付了房租,剩下的一半用来吃饭、买书和CD,偶尔买几件奥特莱斯的打折品。每周休两天,休息的时候哪儿也不去,就窝在沙发上看书、听CD、发呆,看着窗外的天光一点一点暗淡。有时会睡很长时间,睡之前还是亮堂堂的正午,一觉醒来世界已变,周围的黑暗像冰凉的潮水一般涌上来将她吞没。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根没据的人,离家那么远,待在一个不是必须要待的城市,没有爱情,朋友们也都有自己的恋爱对象,很难时时顾及到她。
25岁那年,她觉得一个人生活太孤单了,正巧有一个男生,叫徐卡,追了她七年,她没有考虑太多,像吃饭一样就把自己嫁掉了。两人只领了两张结婚证,请各自的同事和朋友吃了一顿便饭,没有拍婚纱照,也没有举行婚礼,她对那些形式的东西毫不在意,甚至厌倦。
结婚后她变成了“拔丝香蕉”。
她以为结了婚,这一生就算是安定了,可是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变成了“拔丝香蕉”:身体浸泡在糖分里,动哪个部位,都有无数牵扯。这种被缠住的感觉太难受了。
徐卡是那种生活白痴,家务不做,油瓶倒了不扶,她生病的时候,如果她不说让他去买药或带她去医院,他从来不会主动去做这些。当然他不会挑她在家务事上做得好与不好,做得不好了他不会去指责,做得好了他也不会去夸奖。如果赶上她工作很忙,没功夫再照顾他,他就自己煮个面条,吃个咸菜,至于她的温饱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也许他觉得自己做的饭太简单,不会合她的胃口;也许他觉得她有能力搞定自己所有的事情,根本不需他动手。
她在感情生活里得不到回应,还要分出一些心力来照顾对方,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就像一片汪洋大海上飘着的小船,不知哪时哪刻就会被巨浪掀翻、吞没。所以她结婚五年,不提生孩子。她没有心力去养孩子,她也相信别人不会帮助她。
但她婆婆催得很厉害,对此事徐卡不置可否,一方面他觉得生不生孩子并不重要,另一方面他搞不定他妈,争执起来他会退后,把主战场让给两个女人去交锋。
有一次她婆婆堵到她家里来指责她,她一气之下跑出去,在离家比较远的一家酒店开了房间,没吃没喝待了两天两夜。她想了很多事情。
如果你自己不够“高段位”,你的婚姻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想到小时候的一件事。那年她大概十岁左右吧,她妈妈发现自己丢了五十元钱,就问她和她弟弟是谁拿了,她说自己没有拿,她弟弟也矢口否认,但是态度没有她弟弟更强硬,于是她妈妈就把矛头指向她,一直逼问她拿那些钱去做什么了。她说不出来,就挨了顿打。她特别生气,就跑到大街上。那时候的大街远没有现在繁华,路灯半暗不明,仿佛她凄凉的内心。她想离家出走,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她没有钱,也没有亲戚可以投奔。她太小了。于是过了半个多小时,她不得不又回到家里,虽然她感觉很屈辱,却不得不这样做。除非死,死了就不用回家了。进了家门后,她发现她弟弟也正在挨打,因为她弟弟捱不过她妈妈的纠缠,终于承认钱是他拿的。他冷眼旁观面前那一出闹剧,冷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期待妈妈可以对她说一句“我错怪你了”。但是,没有。好像被错怪了,是应该的;错怪人的人,也是理直气壮的。
这件事她记了将近二十年。她庆幸自己记住了这件事。这倒不是说,她要去翻她妈妈的旧帐,而是,这件事使她对某个问题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她为什么一定要去依附某个人?小的时候她不能为自己说话,不能为自己争取某些尊严,那是因为她太小,她必须要依附生她养她的母亲,哪怕这个母亲做错了;但她现在是一个成人,她完全可以决定自己的一切,包括是否离开。就算要离开,她也有能力做到不像十岁的时候那样彷徨无助;就算不离开,她也有能力做到与家人妥协。
想通了这一点,她迅速离了婚。她原本以为,她不敢或没有勇气离开徐卡,因为她时常会把自己和别人的关系定义成这样一种性质:既便是我主动离开你,我也有被抛弃的感觉。所以她很早之前就不愿再去谈恋爱,因为,和一个人相遇,就意味着分离。
与其说是徐卡负了她,不如说她本不该去结那场婚。因为,如果你自己不够“高段位”,你的婚姻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你把婚姻当成一棵救命的稻草,这棵稻草也会跟随你沉入水底。
她心里住着一个深爱的人。
31岁这年,她成了孤家寡人。闲余时间太多,她开始学着写作。小半年之后,写得有模有样起来,有一些公众号大V请求授权,开始转发她的文章。
她发表在任何媒体的文章,用的都是她的真实姓名:于小致。有一个人就顺着这个名字找到了她。
他们已经有十五年没有再见了。他们曾经是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他只读了一年高一就转学了。
他打电话给她的时候,他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只根据这七个字,便很清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长风。”
也许这个名字就是一棵种子,很早就埋在她心里的某个地方,之前那么忽略是因为它尚在埋伏期。现在她知道那棵小树苗长出来了,是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内心的感觉。
一天晚上长风给她发微信,说:“那个年龄感性的成分太多,牵址到感情,就算觉得记忆很清晰,也是不敢轻易确认。”她看完就哭了。她并没有太多悲伤,或者是悲伤太多已经感觉不到,那眼泪就像是别人的,只不过流经了她的脸。
他们很少联系,偶尔他打电话过来,她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起来,然后轻快地说上一句:“哈喽。”仿佛他们曾经见过面,而分手就在昨天。
这让她具有了另外一种心理功能,即:她心里住着一个深爱的人,那个人对她不远离、不纠缠。她亦是。其实,那是她对待自己的态度。无论外界如何凌乱,她都能把自己“拎”出来,放在一个最好的位置。这是成长对她的馈赠。
然后有一天,她接到长风的微信:“我们在一起吧?”
她有点意外,问道:“你离婚了?”
长风说:“我从来没有结过婚好不好?”
也难怪,他们聊天时从来没有聊到过自己的家庭,两个人都想当然地认为,30多岁的对方都是有家室的人。而她在一个星期前写过一篇文章贴在自己的博客里,通过粉丝的留言以及她的回复,他大概猜到她是早已离婚了。而他更是奇葩,他有五年临床的学历,毕业后直接回家乡小城做了个很高级的外科大夫,仗着自己家庭条件不错,工作又好,多年相亲挑花了眼,好姑娘早早都嫁了,只剩他孤家寡人成为亲朋好友眼中的另类。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但却不能只用“巧”来解释这段感情。
有一天她看到一篇王文华的文章,题目叫做《坐姿端正的小姐》,大意是这样:
一个姑娘养了13年狗,她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了那条狗,因此没有动力与时间去谈个男朋友。她爱狗到什么程度呢?每次她坐下,狗都会跳到她大腿上,她为了让狗睡得舒服,只好挺直自己的后背,让背和屁股成90度,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13年后,她的狗过世,她难过得搬了家,再没养过狗。不过她却有了时间去认识男人。一次相亲,她习惯性将背和屁股端坐成90度,合适的男人出现,第一句话就说:“你的坐姿好美。”
文章最后说道:“她突然明白,原来她的狗之前一直要坐在她大腿上,是为了要帮助她准备这一天的坐姿。原来她的狗离开了她,是为了让她去认识一个好男人。”
她又忍不住哭了,为她曾经受过的委屈与等待。原来,它们都是一场宿命。
既然是宿命,就不能太早遇见,因为她没有足够成熟的心智,就算相遇了,也终会擦肩。
她曾以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过现在她知道了,爱情的确是一个人的事。
所以亲爱的,你只需要准备好应付我的爱情,其他的由我来应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