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三国演义》第一百一十二回


          救寿春于诠死节

          取长城伯约鏖兵


诸葛诞


却说司马昭听说诸葛诞联合吴军前来决战,于是召来散骑长史裴秀、黄门侍郎钟会商议破敌之策。钟会说:“吴国出兵帮助诸葛诞只是想在其中取利,我们只要用利益来引诱吴军,那么我军必胜。”

司马昭命令石苞、州泰先带领两支军兵到寿春城外埋伏,王基、陈骞带领精兵在后,命令偏将成倅领兵数万前去诱敌,又命令陈俊指挥车辆牛马驴骡,装满犒劳军兵之物,四面聚集在阵中,如果敌军杀来就主动丢弃。

这天,诸葛诞命令吴将朱异在左、文钦在右,看到魏军阵中人马不整,诸葛诞驱动士卒向前冲杀。成倅退走,诸葛诞随后掩杀,忽然看到郊野遍布牛马驴骡,吴军都来争抢,再也无心恋战。忽然一声炮响,两路军兵杀来,左有石苞、右有州泰,诸葛诞大惊,想要退兵时,王基、陈骞带领精兵杀到,诸葛诞大败退走,司马昭又领兵前来接应。诸葛诞带领败兵退入寿春城中,闭门坚守。司马昭下令军兵四面围困,全力攻城。

这时吴军退后屯驻安丰,曹髦车驾驻扎在项城。钟会说:“现在诸葛诞虽然兵败,但是寿春城中粮草很多,再加上有吴军屯扎安丰成为掎角之势,我们军兵四面围攻,如果攻击慢了他们会坚守,攻急了他们会拼死一战。那时吴军乘势夹攻,对我三军没有好处。不如三面攻城,只留下南门大路,放纵贼兵逃走,在他们逃跑中寻机歼敌,可以获得全胜。吴军远途奔袭,粮食肯定接继不上,我带领轻骑兵包抄在他们后面,可以不战攻破吴军。”司马昭拍着钟会的背说:“你真是我的子房!”随后下令王基撤退走南门军兵。

却说吴军屯扎在安丰,孙綝唤来朱异责备道:“谅一寿春城池都不能救援,怎么能够并吞中原?如果再战不胜必斩!”朱异返回本寨商议。于诠说:“现在寿春南门魏军撤围,我愿意带领一支军兵从南门杀入进去,协助诸葛诞守城。将军和魏军挑战,我从城中杀出,两路夹攻,魏军可破。”

朱异然采用于诠之计。全怿、全端、文钦等都愿意入城,他们和于诠领兵一万,从南门进入寿春城。魏军没有将令,不敢迎敌,任由吴军入城,随后飞报给司马昭。司马昭说:“他们这是想和朱异内外夹攻,来击破我军。”就召来王基、陈骞吩咐说:“你们带领五千军兵截断朱异来路,从背后攻击。”两人领命前去。

朱异正领兵杀来,忽然背后喊杀声大震,左有王基、右有陈骞,两路军兵杀来,吴军大败而回。朱异回去见孙綝,孙綝大怒说道:“累败之将,要你有什么用处!”喝令武士推出斩杀。又责怪全端和他的儿子全祎:“如果再不能击退魏军,你们父子不要再来见我!”孙綝说完,拍屁股回建业去了。

钟会对司马昭说:“现在孙綝退走,寿春城外无救兵,城池可围。”司马昭听从,催促军兵四面攻围。全祎领兵想进入寿春城,看到魏军势力太大,寻思进退无路,只好投降了司马昭。司马昭加封全祎为偏将军。全祎感念司马昭恩德,写家书信给父亲全端和叔叔全怿,说孙綝不仁不义,不如投降魏国,将书信射入城中。全怿得到全祎书信,就和全端带领数千军兵开门出降。

诸葛诞正在城中忧闷,谋士蒋班、焦彝进言说:“城中粮少兵多,不能久守,我们愿率领吴、楚之众,出城和魏军决一死战。”诸葛诞大怒说道:“我想要坚守,你们却要讨战,难道是想要出卖我吗?再说出战必斩!”两人仰天长叹道:“诸葛诞要完了!我们不如早降,免遭一死!”

这夜二更时分,蒋班、焦彝两人越城前去降魏,司马昭全都重用。城中虽然有能战将士,却都不敢再言战。一晃由秋天到了严冬,城中眼看粮食吃光,文钦在城中和两个儿子坚守,看到军士成片饿倒,只得来报告诸葛诞:“粮食断绝,军士饿死,不如将北方的军兵全部放出城去,以节省粮食。”诸葛诞大怒说道:“你要放走北军,是想谋害我吧?”喝令左右推出斩首。文鸯、文虎看到父亲被杀,就各自拔出短刀,斩杀了数十人后飞身上城,一跃而下,越过城壕到魏军寨中投降。

司马昭深恨文鸯当年单骑退兵之仇,想要把他俩斩首。钟会劝阻说:“那时罪在文钦,现在文钦已经身亡,他的两个儿子势穷力尽来归降,如果斩杀降将,那是帮助诸葛诞坚定城中抵抗之心。”司马昭一听有道理,就召文鸯和文虎入帐,用好言抚慰,赐给骏马锦衣,加封为偏将军、关内侯。

两人拜谢后,上马绕城大叫道:“我们两人蒙大将军赦罪赐爵,你们还不早早归降!”城中军兵听到后,都商议说:“文鸯是司马氏的仇人,现在还被重用,更何况是我们。”于是都想投降。诸葛诞听说后大怒,日夜亲自巡城,不时杀人立威。

钟会知道城中人心已变,就入帐报告司马昭:“我们乘这个时机进攻,城池自破。”司马昭听完大喜,激励三军,四面云集,一起加紧攻打。守将曾宣献了北门,放魏军入城。诸葛诞得知魏军已经入城,慌忙带领部下几百人,从城中小路杀出,来到吊桥边,正撞着胡奋,胡奋手起刀落,斩诸葛诞于马下,数百人都被绑缚。王基领兵杀到西门,正遇到吴将于诠。王基大喝道:“还不早降!”于诠大怒说:“我受命出兵,为人救难,既然不能相救,却要归降他人,大义所不许!”他把头盔扔到地上大呼道:“人生在世,能够战死在战场,是为将者的大幸!”挥刀死战三十多人,最后人困马乏被乱军所杀。后人有诗赞叹道:

“司马当年围寿春,降兵无数拜车尘。东吴虽有英雄士,谁及于诠肯杀身!”

于诠


司马昭进入寿春城,将诸葛诞老小全都枭首示众,灭其三族。武士将擒拿到的诸葛诞部卒数百人绑到。司马昭问:“你们愿意归降吗?”众军将都大叫道:“我们情愿和诸葛公同死,决不降你!”司马昭大怒,喝令武士全部绑到城外,逐一审问:“有投降的免死。”最后没有一人投降。司马昭叹息不已,下令都好好埋葬。后人有诗赞叹道:

“忠臣矢志不偷生,诸葛公休帐下兵。《薤露》歌声应未断,遗踪直欲继田横!”


却说吴军大半投降了魏军,裴秀报告司马昭:“吴军老小都在东南江、淮之地,现在如果留下久后必定生变,不如坑杀。”钟会说:“裴将军说得不对。古之用兵,全国为上,只杀戮其中首恶。如果全部坑杀,是不仁之举。不如放回江南,以显示中国之宽大。”司马昭说:“钟会说得确是妙论。”传令把吴军全部放回本国。唐咨因为惧怕孙綝,不敢回国,也来降魏。司马昭都加以重用,令他们分布在三河之地,淮南重新平定。

司马昭正想退兵时,忽然有人报告西蜀姜维领兵来攻取长城,截获了很多粮草。司马昭大惊,慌忙和众官员商议退兵之策。

这时是蜀汉延熙二十年(公元257年),改为景耀元年。姜维在汉中挑选川将两员,每天操练人马。两名将领一个叫蒋舒,一个叫傅佥(音qiān,签),两人很有胆勇,姜维十分喜爱。忽然有人报告淮南诸葛诞起兵讨伐司马昭,东吴孙綝出兵协助,司马昭大起两都之兵,带着魏太后和曹髦一起出征去了。姜维大喜说道:“我这次大事可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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