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不是一个吃货的,只是慢慢被养刁了嘴。我曾经和朋友这样说道,“你说你对吃没什么追求,能吃饱就行,那只是你没吃过足够好吃的东西”。而对于我来说,我眼中的美食有时在别人眼里,只是不能再普通的食物,可是味道连着触觉,嗅觉,和味觉,与眼前的人一同构成了我对于美味的回忆,每每吃到那样熟悉的味道,都好像闭上眼就可以回到过去。
我在三餐中,最为迷恋早餐。美国的伊州寒冷,唯有早晨饱饱地吃下些什么,才有心情和动力从温暖的被子里爬起来,才有开始一整天忙碌生活的准备。这个冬天才真正开始规律地吃早餐,学校的食堂难吃得出名,却唯有早餐还能下咽。踏过一片雪地,抖干净身上的碎雪,来一碗暖暖的燕麦粥浇上红糖,或点一份培根火腿蘑菇炒蛋,或点一份流黄的荷包蛋,在热腾腾的刚出炉的荷包蛋上,滴上几滴酱油,这种简单又热情的滋味,让人终于有精神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在学校里奔忙。
偶尔周末的时候,会出去吃早餐。欧陆式的早餐,是我在这里的一大收获。睡到自然醒,随便收拾收拾就迎着太阳和朋友到店里点一份火腿蛋松饼。松饼上的蛋就好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整个周日的上午,厚重的黄油融化成特别的汤汁淋在蛋松饼上,先吸一口流黄的鸡蛋,再切下一片合着所有内容的松饼,一口咬下去,整个身体都开始温暖了起来。也曾吃过瑞典风格的蛋饼,煎到软硬适中的蛋饼上淋上一层薄薄的枫叶糖浆,卷上几卷,一口吃下去,心里却觉得是小时候妈妈做出来的味道,就好像又回到了童年。
在法国的时候,因为手头拮据,每天只吃两餐,早上出发去往博物馆的路上,就会买上一份可丽饼。可丽饼的做法和国内的煎饼果子很像,只是内容上可甜可咸。蓬皮杜博物馆旁的那个坚定地认为我是日本人的厨师告诉我,香蕉和巧克力是绝配,因而在之后的每一个早晨里,我都捧着一个热乎乎的巧克力香蕉馅儿的可丽饼走在一个又一个博物馆之间,走在寒冷又美轮美奂的街上,可丽饼的记忆就这样跟巴黎纠缠在一起,变得甜腻又温热。也有时候看着博物馆就忘了时间,直到肚子开始咕咕直响,也再也顾不得欣赏眼前精美的艺术品,之后走到cafe处,点上一个黄油味极其浓厚的可颂(羊角面包),仅仅只是不到一个手掌大的面包,其热量就完全足以裹腹。
在日本的时候我们几乎不太有“早餐”这个概念,和Zoe同学常常是一起来就已经九点多,洗漱洗漱出门就已经十点多了,还没在景点走几步,我们的话题就变成了“去找点什么吃的吧……”。在大阪的第一天,被寺院的打坐早课折腾得涕泗横流四支僵劲的我们,和同时还被每个月那几天折磨得异常痛苦的我们,跑回市区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在传说当中的“日本第一”的一兰拉面门口排了很久队,虽然事实证明,“日本第一”这样的话都是不可信的,但是骨头细细熬了很久很久很久的白色面汤还是治愈了我疼得快哭的tongjing。除此之外我们的早餐总是非常得将就的,有时候是在便利店买上一份便当,两个人凄惨兮兮地坐在街边吃便当,有时候是买上一份草饼,在景点门口啃得欢快。
作为一个湖南人,粉才是我们永恒的早餐。作为一个漂泊异乡的湖南人,回到湖南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现在社交网络上发一张粉的照片这样才算是真正回到了家。粉不比面有嚼劲,但因为软糯而不需要太多咀嚼就可以和吸附得饱饱得汤汁一起入口,味道实在是永恒的回忆和乡愁。
中国的各地饮食差异极大。从前我对上海菜的记忆,除了生煎和小笼包,都是诡异的甜。前几天去吃上海口味的早餐,糍饭团里竟包着肉松,油条和半个茶叶蛋,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饱,咸的稀豆花里竟然是榨菜和泡着的油条。味道虽然也很好,但这样的搭配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除了早餐,还有一些跟随着记忆的食物。比如黄焖鸡米饭,这个已经成为既兰州拉面,沙县小吃之后的又一大国民菜系。然而我却独爱北京知春路巷子口的那一家,在北京住地下室的那两个月里,是他们家用高压锅焖得肉嫩骨脆的黄焖鸡,和泡在饭里香滑可口的鸡汤拯救了我日复一日潮湿阴冷的地下室生活。
比如欧洲街边卖的廉价热红酒,只消花上两三欧,买上一杯,走在湖边看着湖光山色,觉得好时光真是又昂贵又便宜。
又比如成都电子科技大学旁的小吃一条街,锦里的菠萝饭,和南锣鼓巷的双皮奶。这些东西并没有很好吃,甚至不够正宗,却因为 在回忆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变成了心里的美食。
曾经在芝加哥吃到过一次好吃的鳗鱼饭,芝加哥的冬天寒冷异常,妖风四起,在我坐在窗边吃着令人简直能感觉到幸福的鳗鱼饭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个大爷背着大提琴走过落地窗,看了一眼我,再看了一眼,然后折返回来进来买了一碗鳗鱼饭,我想大概当时我吃东西的表情一定非常的满足。从此我无论走到哪里的日本餐厅都一定会点鳗鱼饭。
说了这么多,我只想说,美食自有记忆。会让你记住美好的时间,并把这些时间定格在了记忆里,可以久久回味。当然随着好吃的东西尝试的越来越多,也可能你就很难再接收任何不好吃的东西。但是,在想到好吃的东西的时候,那种欢呼雀跃,两眼放光,脚步都要飞起来的感觉,拉着身边的人拼命往前走的感觉,真的非常,美妙。
(你猜我为什么不放图?因为好吃的东西要自己想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