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偶然在朋友圈看到同学转发你的照片,我怎么都想不到你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粗得夸张的金链子,浑身上下的名牌,大大的啤酒肚,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这是你曾经最嗤之以鼻的形象啊,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想着记忆中那个清瘦的白衣少年,我不得不感叹时光的残酷。而我也终于有勇气回忆我们的过去并且写下这些文字,向你也向逝去的青春岁月做一个告别。
与君初遇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海棠花如云朵般盛开的四月。我坐在图书馆旁边的草坪上,一边听歌一边看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你向我走过来,眉眼清秀,白衣胜雪。
你说,同学,我也好喜欢这本书,真是知音啊。
虽然对你的外表颇有好感,我还是不屑地说,这样的搭讪方式也太俗套了吧。
你没有辩解,而是背诵起书里的经典段落。我不得不相信你是真的喜欢,不禁为自己刚才的自以为是红了脸。
你笑着说,同学,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那是第一次有男生这样当面夸我,于是我的脸更红了,而你笑得更欢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叫你,他们等你去打篮球。走之前你说,同学,给个联系方式呗。我点点头,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虽然我说得很快,并且只说了一遍,你还是记住了那十一个数字。因为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了你的短信。
你说你不是随便的人,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跟不认识的女生说话。
我表示不信,这么轻车熟路,倒像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呢。
你说大概是因为我们都喜欢同一本书,所以比较亲切吧。
我想你说得在理,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会把手机号告诉一个刚刚见面的男生呢。
那个晚上我们用短信聊了很多,从唐诗宋词到散文小说,从美景美食到音乐电影,我们竟然有那么多共同的爱好。半夜说晚安的时候,我恍惚觉得早就认识你了。多么庆幸,在年华正好的时候能够遇到有些文艺又有些浪漫的你。我想,我向往了很久的爱情或许就要来了。
大桃小杏
你姓陶,所以我叫你大桃。我的名字里有一个杏字,所以你叫我小杏。我爱吃桃你爱吃杏,你说我们真是绝配。我也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就像童话故事的完美结局一样。
那个时候的爱情真是美好得不像话。你为了买我喜欢的歌手的唱片在冬天骑车跑大半个城市,我为了给你织围巾笨手笨脚地熬好几个通宵。虽然最后你还是买错了唱片,而我织的围巾不是一般的难看。我把唱片听了一遍又一遍,你把围巾戴成了一道风景线。
你会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弯腰帮我系鞋带,我会踮起脚尖给你一个吻。你会把我讨厌的肥肉都夹到碗里吃掉,我会给你把衬衫洗得洁白如新。你会跟我讲男生宿舍的趣事,我会告诉你女生宿舍的八卦……
不上课的时候,你总是拉着我的手,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草坪上看喜欢的书。就是跟你在一起,我看了《追忆似水年华》看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看了《穆斯林的葬礼》看了我们所能找到的很多好书。累了,我们就闭上眼睛躺在草地上聊天。
你说等我们有了钱,就在我老家的小城开一家书店。店里会有我喜欢的音乐,会有你钟爱的咖啡。我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还要养一只小猫和许多花草。我说要给女儿留长头发,要给她买漂亮的裙子,要和她一起看小猫在阳光下慵懒地打盹儿。
你说我是你今生最爱的姑娘,是你的阳光和空气,没有我你会忘记怎么呼吸。我笑你越来越油嘴滑舌,心里却甜得要渗出蜜来。
有风轻轻地吹过来,小草的叶子拂得脸痒痒的。我摸到你手心传来的温度,希望时光就那样定格。
最怕的是放假,那意味着我们有一个多月不能见面。我们每天发很多短信,恨不得打个喷嚏都告诉对方。我们还写日记,把浓烈的爱和思念都记录在字里行间。开学的时候,就彼此交换。你说爱情真是给人灵感,高考作文你都没有写得如此文采斐然。我说因为爱情,我们都成了诗人。
渐行渐远
你不止一次说过,毕业了就跟我回老家的小城。可后来,你还是变卦了。你说你想用最短的时间赚最多的钱,尽快把我们的书店开起来。你说大城市的机会要多得多,你想去闯一闯。我知道你的坚决,所以没有流泪也没有挽留,只是默默地看着你踏上北上的列车。
从此开始艰辛的异地恋,qq和电话成了不了缺少的维系。刚去陌生的城市,你的生活一团糟,常常一天只吃一两顿饭。我心疼得要命,不止一次叫你回来。你说为了我们的未来,再苦你都不在乎。我听着电话那头你疲惫而温暖的声音,觉得又心酸又幸福。
慢慢地你的工作步入正轨,生活却愈加没有规律。记不清有多少次晚上给你打电话,你都是在陪客户喝酒,匆匆说两句就挂掉。我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你打断,满腔的委屈无处倾诉,于是整夜整夜睡不着。
那些日子我无比失落,下雨的时候没有你帮我撑伞,生病的时候没有你嘘寒问暖,流泪的时候没有你为我擦干……每次看到别的女孩一脸幸福地依偎在男朋友身边,我的心里都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我很想告诉你,再辉煌绚烂的未来,都比不上有你陪伴的现在。可是,你却没有时间听我说。
你不再关心我每天是否过得充实快乐,不再跟我聊看过的电影和书籍。你说得最多的,是又搞定了几个客户又签订了多少钱的合同。我听得无聊之极,你却毫不自知,兀自滔滔不绝。你渐渐变得陌生,而我也开始怀疑,这样的爱情到底还值不值得坚持。
后来的事情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却是一个女人接的,她用慵懒的声音问我是谁。我哭着问你要一个解释,你只说工作需要而已,不过是逢场作戏。如此低劣的借口我如何肯信,自然要锲而不舍继续追问,最后不可避免地吵起来。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可惜也是最后一次。我埋怨你越来越庸俗不堪,你责怪我越来越无理取闹。我骂你贱男,你回我一句泼妇。你不会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么伤心绝望。曾几何时,我们在对方眼中,还是完美无缺的啊,为什么突然就面目全非了呢。
我以为你很快会跟我道歉,那么我会原谅你。你可以回到小城,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毕竟,你是我青春年少时唯一爱上的人。可是你没有。我等了很多天,你的号码都不曾在我的手机上出现。而骄傲如我,决不肯再去主动联系你。
各自天涯
就好像当初没有谁表白我们就顺其自然在一起,分手也没有谁明确说出口。只是你的qq头像不会再为我亮起,我也不会再因为你整夜不关手机。
说不难过那是自欺欺人,可生活终究还是要继续。好在同事好友个个善解人意,有他们陪伴,我的心情渐渐好起来。几年后,在父母的资助下我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叫做“大桃小杏”。每当有人好奇地问我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我就笑着告诉他们,这是纪念。
我在店里放我喜欢的音乐,泡你喜欢的咖啡,我也终于习惯了这苦苦的味道,每天都要喝一大杯。我养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它最喜欢靠在我的脚边打盹儿。我还养了很多花草,它们把书店装点得格外有生气。
我幻想过无数次,如果你走进书店,我该跟你说什么。你看到曾经的想法都变成了现实,会是怎样的心情。然而你再也没有出现。安妮宝贝说,没有谁离了谁真的不能活。她是对的吧,离开了你所谓的阳光和空气,你还不是一样过得风生水起。听同学说,你开了自己的公司,而你身边的女人,也是越换越妩媚妖娆。
父母开始催促我恋爱结婚,而我也不愿再活在你的影子里。我们的故事,从开始的甜蜜浪漫,到后来的破碎不堪,都已经被埋葬在岁月深深的尘埃里。就像有首歌里唱的那样,过去过不去都会过去。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我们都没有认真地跟彼此说一声再见。
二十九岁的时候,我在旅途中遇到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后来他成了我的丈夫。我在电脑前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他正在沙发上看书,我们的女儿在婴儿床上睡得香甜。窗外阳光明媚,岁月静好。这是我多年前憧憬和你过的日子,却是跟别人实现。我知道,我们曾经是一样的种子,可是在不同的土壤中,长成了彼此陌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