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18日,一个漫天飞雪的特殊的日子,一个对我来说值得纪念的日子,一个让我师父可以卸下包袱的日子。经过一年多的学习和历练,我的师父终于兴奋地宣布:我已经完全掌握了按摩的手法和要领,可以放心地把我放出关去,让我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般,可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到处去飞翔。
我要去工作的第一家按摩店,是我师父帮我找的,位置坐落在一条电子商业街的旁边,按摩店周围两公里的地方,全部都是数码广场和写字楼。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所服务的客人,不是网络公司的IT人士,就是电脑和手机的销售人员,偶尔也会有其他行业的人光顾本店,不过这种情况简直比国宝还要稀少。
我工作的这家按摩店,规模并不算很大,装修也算不上豪华,不过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店的面积大约有100多平米,宿舍区和工作区都是在一起的,这样的工作环境很适合我这种全盲人士,毕竟眼睛完全看不见,如果工作区和宿舍区分开,上下班会非常的不方便。
简单介绍一下我的几位同事,他们都很有自己的标签,这些标签有好也有坏,有真实更有虚伪。
同事一,名字叫做姚晨熙,这是一个女孩,年龄比我大两岁,当时年方22。这位姐姐身上最明显的标签,就是虚弱多病加多愁善感。若问她虚弱多病到何种程度?哪怕是夏天吃水果,也要用热水洗过才能入口;若问她多愁善感到何种程度?哪怕是在地上发现一片落叶,她也会不自觉地掉下眼泪。
同事二,名字叫做王鹏宇,这是一位男孩,年龄比我大六岁,当时还是一只单身狗。这位哥哥身上最明显的标签,就是可以用嘴模仿各个年龄的人说话。不管是十几岁的少年男孩,50岁的中年大叔,还是70岁的老爷爷,他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甚至可以以假乱真。
同事三,名字叫做王月明,这也是一位男孩,年龄比我大五岁,当时还曾疯狂地追过我。这位哥哥身上最明显的标签,就是难得的好人品。他在店里从不排挤同事,他在店里从不拉帮结派,他在店里从不多管闲事,他在店里待人一向热情。
同事四,名字叫做杨凯,这依然是位男孩,年龄比我大两岁,南方出生的他做事十分细腻。这位哥哥身上最明显的标签,就是喜欢成熟的女人,如果是结过婚的就会更好。他曾自己坦言,交过的女友一共有两个,两个女友都比他大了十几岁。
同事介绍完了,也来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秦雪瑶,今年虚度光阴30岁。我出身河北农村,从小父母离异,我跟随母亲生活,父亲从没有给过我一丝关爱。我14岁失去光明,手术做了许多次也没恢复。我在被人歧视的现实当中,以及失去光明的痛苦当中,努力挣扎了四年多后,决定去大城市闯荡。我在朋友的介绍下,跟随一位老按摩师学习按摩。我师父带我飞常亲切,他不但教会了我生存立足的技能,同时也教会了我从未学过的盲文,让我可以重新认识这个广阔的世界。这些便是我自己的简单经历,至于我的性格和为人,通过接下来我所讲述的故事,看我文章的朋友自然会慢慢了解。
这是我工作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早上刚刚吃过早点,客人的预约电话就来了。接完电话,前台姐姐就神神秘秘地对我说:等下客人来了,瑶瑶你给他做。这位可是个奇葩,他来了你就知道了,保证让你终生难忘。我这人好奇心一向很重,听说店里要来个奇葩客人,内心的八卦之火立马熊熊地燃烧起来。就在这时,王月明突然来到我身边,他有些担心地说:等下还是我去做吧,这人特别难伺候,我怕你会被他气哭。对于王月明的好意,我心里是很感动的,不过我并不想亏欠他什么,于是便笑着对他说:等会是我的钟,我要是不做,老板知道了肯定要罚我的。再说我也好奇,这人究竟有多奇葩。听我这样说,王月明也没再坚持,不过他还是叮嘱我说:等下他的要求如果太过分,你就把这个钟跳过去。
20分钟后,奇葩客人来了。听声音是个20多岁的男孩,简单沟通了几句之后,我便把他带进了按摩室,并开始准备帮他按摩。就在我刚要铺床的时候,奇葩客人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美女你洗手了吗?我回答:在您来之前,我刚刚洗过。“那不行,我必须亲眼看你洗。”奇葩客人说完,已经走出了按摩室,我随后也跟了出去。于是就在奇葩客人的监视下,我用洗手液洗了三遍手,才被他允许为他按摩。
到了这个时候,我总算彻底明白了,原来这位客人的奇葩之处,就在于他太爱干净。其实爱干净本也没错,可是如果过分的爱干净,就是一种病态,更是一种奇葩。到了铺床这一步,奇葩客人又问我了:你们的床单消毒了吗?我回答:我们的床单每天都洗,洗过之后统一消毒。“我不相信,你现在必须当着我的面消毒,要不我就不做了。”奇葩客人说完,就站起身准备离开。我本着不得罪客人的宗旨,从拔罐车上拿来了酒精,当着他的面把床单重新消了一遍毒,他这才满意地趴在了床上。
要说眼睛看不见可真麻烦。直到正式给他做上按摩,我才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原来这位是个超级大胖子,身高虽然也有180多公分,但体重至少也有200公斤。像我这么瘦小的身材,给他做一个小时下来,整个人都要累瘫了。难怪王月明开始的时候要替我做呢,当时我真应该听他的。可话又说回来,这不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吗,所以不管有多痛苦,也必须要坚持下去。
按摩做了半个小时,奇葩客人突然要上卫生间。原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他竟然不上我们店里的卫生间,而是要去“麦当劳”解决。当时我很不解地问他:您为什么非要去“麦当劳”方便呢?奇葩客人回答:因为“麦当劳”的卫生间干净,他们每送走一位顾客,都会给卫生间消毒的。奇葩客人走后,我和其他同事聊起了这件事:你们说他这是什么心理呢?咱们店里卫生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他不去,非要去“麦当劳”解决。难道“麦当劳”就真的那么干净?前台姐姐说:我看他就是有病,根本不是爱干净。王鹏宇接过话说:他病的还不轻呢。有一次轮到我给他做,他非说我手上有细菌,逼着我洗了五遍手,又消了一遍毒,这才放心让我给他做。可他自己呢,嘴里含着的口香糖掉地上了,结果捡起来就又放进了嘴里。当时给我恶心死了,晚饭都差点没吃。
因为“麦当劳”离我们店很近,所以这位奇葩去了10分钟,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人既然回来了,按摩就要继续做,不过他浪费的时间是他自己的,因此我又给他做了20分钟,就把这个钟完成了。他当时也没说什么,付了一个小时的钱,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还用酒精给自己全身消了一遍毒。问其原因,他坦诚地说:你们手上都有细菌,不消毒我晚上睡不着。
把这位送走之后,我悄悄地问王月明:他这么多事,老板为什么还让他来?王月明偷偷地告诉我:不是老板让他来,老板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位。“那是谁不拒绝他来呢?”“是前台姐姐给他开的方便之门。”“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很有钱,每次做完按摩,他都会给小费。”“小费不是应该给按摩师吗?”说到这儿,王月明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有的人给小费,直接给按摩师,有的人就把钱给她,让她帮忙代给。凡事给到她手里的小费,她就全都装进自己腰包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王月明。王月明笑了笑回答:我都干了七年了,这点儿事还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