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跟师姐握手分别的时候。心里扑通通地,像五年前跟高中单恋的女神拥抱,这次更甚,突然间,感觉电流传遍全身。我不曾想过,跟师姐的分别,会是在她研三的时候。
我地下头,凝视她的瞬间,能看到师姐猝不及防,想要避开我的眼神。我热烈地转头,看向她,她低头,躲闪地看着四周,眼睛稳稳地往上看,感觉在用力地提高角度,30度,40度,60度,甚至更高,然后定定地斜对着我,侧身走进实验室。我们在一起研究课题半年多了,话语不多,眼神和手势,便能知晓对方的意思。
一起做同样的课题,同样的方向,只不过她是研究生的课题,而我呢,是本科生的课题。相似的内容,不同程度的研究,但是很多基本理念和实验方式是相同的。于公于私,她得带着我做课题。她是博士生导师的硕士研究生,在尽力做好老师的课题,并辅助自己的学业毕业。后台,因为一硕士老乡推荐我,进了这个交叉学科的课题组,她被迫地,还要代替老师,带好我这个本科的同门师弟。不仅如此,生活粗糙的我,还得仰仗她的照应。比如早餐,从三五个食堂路过的时候,她可能顺便买了,我能吃的,多种早餐,粥,菜,饼,从来都三种以上,吃个精光。她也能吃,很多早餐,而且不胖,身材相当匀称。我同研三的师姐,不同的住宿楼,相隔1000米左右的路程。偶尔因为课题需要,我得赶早去那边报到,提前约好的时间,一般都会,遇见不一样的早餐,那天时间如白驹过隙。早间,美滋滋地早起,在期待中碰面,便是阳光洒满大地。
平常我们的课程都多,从来没有单独约会过,我想她也不回去。除了上学,还有兼职,还有社团职务,她忙着。这样的想法,我一直很郁闷,不敢说的。
直到有一天,师姐她娘来了这个城市。她说,要跟导师外出办事,有私事需要帮她一下,去车站接一个人,送到旅店。我以为是同学、朋友什么的,没多问,爽快地答应了。骑着自行车,飞快去了车站,停在车站的固定停靠点。在师姐指定的地方等人,很准时的,有人叫我,小伙子,你师姐叫你接我的。慈眉善目的阿姨,我瞪圆了眼睛,有点不知所措,看着长辈,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师姐她娘说,阅儿呀,她说今天腾不出空来。请你带我去下旅馆。长辈面前,我不擅长表现的,尤其是陌生的长辈。我笑笑,赶紧拿过行李小包,很轻的,伸手打车,身体有点飘飘的 有点云里雾里。主动让长辈坐在后排座位。然后把行李带着,我坐到司机旁边。送到旅馆楼下,师姐她娘说,你赶紧回去吧。这地方我来过,很熟的。
我回去上课了,师姐电话说了谢谢,然后挂了,今天,话特别少。两天过后,师姐说,有些研究资料,让我帮忙整理。我只好晚上不去图书馆自习,改去了课题研究室。整理完了,跟师姐打个招呼。她在电话里,轻轻地说,我娘上市里来做检查的,可能要两三天,检查项目有点多。我说,有什么需要,就叫我。第三天,师姐,让我去医院帮忙排队,取某一项报告。我满心欢喜去帮忙。取完报告,准备敲门拿给师姐。我听到大声地说话,你就是不听我的!那娃,一看就不咋懂事,年纪比你小,学历比你低。有啥好的?你非得这样扛着!你爸从不多说话的,这回都说了,你上完研,就别上博了。赶紧想你的终身大事。隔壁小王的工厂办得红火,随时可以结婚的啦!有个声音弱弱地,“学,可以不上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想。” 哎!你就是不听我的。一声叹息,重重地。
我转身,报告书在手里,硬邦邦地,顶着手指,快掉到地上了,我使劲抓着,不想放。去走廊的尽头,徘徊几分钟,抽烟的大哥看着我,同样的眼神。我不好意思地走开了,转身,快步走去病房。轻轻敲门,师姐利落地声音,进来!我进去了,没敢看长辈。师姐他娘,看看我,看看师姐,哎... ... 我低头拿检查报告给师姐,不经意地瞥见长辈的脸,无奈地,看着门口。我跟师姐说了这两天的材料进展,然后跟阿姨说再见。
骑着自行车回学校的路上,我想了想。也确实,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工作经验和挣钱养家的能力。硕士研究生毕业的师姐,家人为她考虑的,也应该是我考虑的。尽管没能直接表白,但是我同研三的师姐,旁人看来的熟悉和默契,心照不宣的自然。师娘的到来,让我慎重地想,不曾有过分开的念想,应该是不对的吧。
后来,我临近毕业,不再想考研上研,拼命地找工作,面试、复试,隔着城市赶火车,去过不同的地方。我想尽力,尽力去找寻研三那时的师姐。但是,终因我的怯懦,没能竭尽全力挽留她。那时觉得自己的能力,是苍白,是无力。
她要去的,是另一个地方,有更好的未来,我不能阻止。现在还会时常想起,那个分别的傍晚,天空灰暗。如今,朋友圈的师姐,已经幸福。
我同研三的师姐,不曾有过分开的念想,却在那样的时光里,默契地分开。没有伤痛和歇斯底里,曾经的陪伴就是长情的告白,因为只陪伴一个,只在心底留存一个念想:不想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