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夜梅子
(本故事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一)
雨淅淅沥沥下着,无声无息。天地间万物像是在沉睡,没有任何的喧嚣。秋雨绵绵,无穷无尽,像极了人世间的某一种情愫,比如:思念、忧怨、或者仇恨,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东西,只适合深藏在心底。今年的秋天雨水较多,雨期较长。雨淅淅沥沥下着,不紧不慢,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清涧城的人们似乎已经记不清楚艳阳天的模样。午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放眼望去,枯树残叶中竟然开出了几朵不知名的小花,五颜六色,在雨中更加娇艳欲滴,让萧瑟的秋季平添了几分生机。高高低低的楼房在细雨中颇有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街道上在绿树成荫,乍眼一看宛若一方古镇。这就是名不见经传的清涧城。它位于中国的北部,是一个约四五百万人口的小城市。
大约下午六七点时辰,位于城市中间的心语工作室一片寂静,在树荫笼罩下它显得更加的幽静。室内,热水器里的娃哈哈纯净水正在鼓鼓咚咚地翻滚着。茹云起身走到柜子前,拿出一包蓝山挂耳,撕去封口,熟练地挂在自己专属的小熊咖啡杯上。平日里的她,下午只喝茶,不喝咖啡。今天是周五,雨一直在下,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她破例提前放假,让员工们回家。雨大路滑,人身安全是她们工作室重中之重,丝毫不能马虎。其实她知道最重要的原因是自己感到特别地烦闷和慌乱,一个不大篇幅的签约合同竟然让她写了足足一个小时,到最后还是无从落笔。此类事情第一次发生在她的身上,真令人匪夷所思。她把身上的格纹披肩往上拉了拉,秋雨居然令人感到丝丝寒意。拿起手冲壶,沸腾的开水顺着杯子边沿一点一滴落在咖啡粉里,一杯经典的美式咖啡就这样做成了。端起咖啡杯她竟然没有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而是边喝咖啡边踱着步。她不时地把目光投向窗外,天气越发暗沉,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下来,空中慢慢升腾起层层薄雾,笼罩着大地。稀薄的空气令人窒息,她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将咖啡放在茶几上,身体跌落在沙发里,她把头往后一仰,缓慢地闭上眼睛。突然之间,一种怪异的幻觉出现在脑海里。
朦胧中,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正在向她一点点逼近,他戴着五角星形的红色面具,让人无法看清他面部愤怒或仇恨的表情。在漆黑的环境中,红色的面具是那么耀眼。他如飞一般飘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单薄的双肩,剧烈地摇动着,恨不得把她吃掉,捏碎,完完全全地吞在自己的身体里。
“你让我等的好辛苦…”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啊,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我,哈哈哈 ,王跃文”
“啊,我…不认识啊……”
“我足足等你大半辈子,啊!你居然不认识我了吗?”
“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哈哈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地淫笑声响彻云霄,久久无法散去。
茹云边喊边抓住自己刚刚漂染过的紫红色头发,一骨碌滚坐起来,盘起双腿,直挺挺坐在灰色的布艺沙发上。不知道喊了多久,她的手指终于缓慢地松掉自己的头发,耷拉在腿上。她缓慢地抬起头,懵懂着望着眼前的一切。
沙发是灰色的,窗帘是灰色的。茶几上放的玫瑰花依然绽放,半杯咖啡依然在茶几上,一切正常。啊,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撕”一声巨响,她猛地拉开窗帘,窗外一片漆黑,雨终于停了,隔着玻璃窗看向天际,一颗闪耀的星星出现在漆黑的天空,明亮且耀眼。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感觉像是一块大大的石头终于落地似的,不由自主地抱住双肩。
办公室墙上的闹钟时针指向12点,已是深夜。
“哇儿哇儿哇儿~”一阵阵警报声响起,划过天际,惊醒了沉睡的人们。“今晚肯定出大事了。”估计每一个被惊醒的人都会这么想的。今天是2013年9月20日,星期六。
“死者:男,已婚,年龄大约45至50岁之间。”
从室内的环境来看,物品凌乱,明显有搏斗的痕迹,但只有死者的脚印。
“死者头后侧有明显撞击的痕迹……”
“队长,没有找到凶器。”
陈队脸上那对的浓眉不由自主地向上扬了扬,没有吭声。他依然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不停地来回踱步,左看看,右瞧瞧,私图发现新的疑点。法医杨大海低声一边给他汇报,一边叹息,“还不都是钱惹的祸嘛。现在的人啊,心里是真的没底呀。”确实如此,在张兴民金碧辉煌的办公室里,处处都彰显着金钱的味道。
“尸体带回警局,再验验。”陈队一脸怀疑的神态。
说完后,他独自一人先撤了。剩下的人迅速地忙活起来,抬尸体的抬尸体,负责拍摄的继续拍摄。大家各执其责,准备快速撤离现场。也许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到来。实习生小明只是觉得自己很久没休息过。他是今年年初刚入职的,自打那天报名警校起,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此时此刻的他快要跌进崩溃的边缘。
清涧城一夜之间变得不再安宁,鸡飞狗跳。呼啸而过的警报声过后,天地间瞬间安静下来。
一场大雨后,秋意渐浓,寒冷来袭。
(二)
他“吱”一声推开门,随即转身反手关上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借着夜光,看见茶几上的果盘里摆放着几个苹果,颜色红樱樱的,水灵灵的,让人垂涎欲滴。他知道这是妻子给他专门为他留的水果,心里不由得动了下,眼眶有点湿润。知道妻子已熟睡,就没敢打扰。自己合衣躺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拉开备用的薄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一下子暖和了许多。还是家里暖和,身体暖了,心也暖了。一束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身上,惬意而舒适,身体逐渐也放松下来。他以为睡意即将袭来时却怎么也睡不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没有任何的睡意。死者那副冷冰冰的脸如同一张雕塑般牢牢印在他的脑海里。只是这张似乎有点熟悉的脸庞,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努力地回忆着,回忆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老陈,吃早餐喽”。一大早,妻子许晴就朝客厅这边轻柔地喊他。这么多年来,早餐时刻应该是他们最幸福相聚时刻。一来证明他的工作处于正常状态。二来他们两人可以在餐桌上交流交流思想,闲聊聊天。
“来咯,来咯”,陈队蓬头垢面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急忙钻进洗涮间。
“脸色这么难看,昨晚是不是又失眠了?”
“唉,又碰到棘手的案子了。”
“不过,他怎么那么面熟呢。”陈队嘴里嘟嘟囔囔着,神色张皇。
许晴把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边说话边把抹好果酱的面包递给满脸惆怅的丈夫。在低头拨鸡蛋壳的他,赶紧伸出左手接住面包。他可是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吃过这种最喜欢的简餐了,内心闪过一丝喜悦,仍然心思重重地吃着饭,丝毫感受不到美食带给他的愉悦。估计这顿饭即便是下了肚子,那也不能好好消化。显然这顿早餐失去了它应该有的意义。
“咣、咣、咣。”一口气喝完牛奶,拿起椅背上的衣服搭在肩膀上,说声“走了”,径直向家门口走去。许晴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曾经身材挺拔魁梧的人不知何时也已变成了驼背,浓密的黑发早已花白,她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作为妻子,她早已习惯了他的这种状态,也接受这样的现实,谁让她曾经那么喜欢这身警服呢。曾今的的热爱,现在的心甘情愿。她接受他的一切。
“死者男,名叫张兴民,49岁,家住清涧城大华路260号。”
“死者属于他杀。就目前情况来说,排除谋财害命。至于具体原因嘛,我们会再进一步追查。”
徒弟李志站在桌前,兴致勃勃地给陈队陈述案子情况,这是他们刑侦队昨晚通宵达旦的成果。终于说完,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领导却一言不发,眉头紧锁。他不由得纳闷起来,那个碰到案子就激情澎湃的陈队咋不见了。
“你出去吧,顺便把门带上。”他向徒弟挥挥手,头却一直没有抬起来。
李志知趣地离开了,尽管他脑海里瞬间出现了好多假设想象的画面。
“原来真的是他啊…”陈队缓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来来回回在办公室里踱步。他时而扬起头、时而垂下头、时而又紧紧握拳头咬紧牙齿,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紧张不安的状态。
“茹云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呢,哎。”他又自言自语起来,情绪低落到极点。
(三)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啊。”一大早接到警方的通知,茹云又不相信到彻底崩溃,仅仅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她一会自言自语、喋喋不休,一会又嚎啕大哭,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她是疯了。其实左邻右舍的人都了解她的痛,知道她的苦。三年前,她挚爱的双亲遭遇车祸,年龄其实不是很大的他们就这样离她而去。生命嘎然而止,让她措不及防。一下子自己变成一个孤儿,感觉瞬间自己的天已经塌了下来。无论怎样,日子还得往前走。这不前几天老人才过了三周年。他们夫妻二人不知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才慢慢地缓过神来。这几年,他们两人相依为命,日子总算慢慢熬过来。事业上他们相互理解,相互支持,两人在各自的工作领域里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果。现在 ,他们的手头总算宽裕了,日子也好过起来。那些曾经的痛苦随着时间流逝也在慢慢退却,终于,在他们的脸庞上时不时会出现久违的笑容。
茹云万万没想到,自己昨晚做的梦竟然是为自己的丈夫做的,她难以置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是谁会是凶手呢?”一个大大的疑问同时印在她和陈队的脑海里。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父母亲走了以后,茹云真是处处积善行德。家里有点积蓄后,她更是明里暗里地资助那些贫困的人们。她思前想后,始终想不出他们这些年到底得罪什么人,更没有想到和谁结了恩怨。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此刻的她竟然平静如湖水一般,没有泪水,没有抱怨,只有深深地无力感蔓延过她的全身。那一刻,瘫坐在地上的她,心已死。
“到底谁是凶手?”一个大大的句号弥漫在清涧城的上空,重重地映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这个谜团犹如一张大大的网罩住了清涧城。每个人陷入这种低气压下无法呼吸,像沉入谷底般绝望和无助。
黄昏时分,哭了整整一天的茹云有气无力地躺着床上,一动不动。躺在宽敞大床上的她越发显得瘦弱,估计一只男人的大手绝对能将她拎起来。她犹如死去一般安静。或者她仅仅只有心脏在跳动吧。
窗外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凶犯太嚣张,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竟然在大白天行凶杀人。”徐局在办公室里来回走,语气里充满愤怒。陈队默默地站在办公桌前,一言不发。
“你哑巴了吗?说话呀……”
“你有啥看法呀!”
如果陈队再不说话,徐局估计会直接疯掉,不过这似乎不是他的办事作风呀。话又说回来,他的心情大家都理解。今年刚到九月份,谋杀案件就连续出了三起,而且一次比一次让人匪夷所思。不仅清涧城人民想不通,刑警大队的所有人更是想不通。不知道哪里触犯了天理,前两起案件还没有完全结案,这不又是一起谋杀案件。这明明就是对清涧城公安局直接挑衅嘛,无视于清涧城公安局刑警大队,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件极其羞辱的事情。
“交给我吧,您放心。”
沉默了好久的陈队终于说话。随即转身,迅速飞一般逃离出局长办公室。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仅仅是因为逃脱徐局的审问,而是他的心里有了底气。背后的徐局看他这幅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各位都汇报一下案件进展情况吧。”坐在办公椅里的陈队头也不抬的说道。
一大早刑侦队办公室的空气异常凝重,秋风似乎也吹不走大家的烦恼,大家伙直挺挺地站着,等待陈队的发言。
“师傅,经过大量翻阅卷宗并经多方考证,前两起案件与本次案件并没有任何关联。”徒弟李志知趣地赶紧汇报。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如果前两起案件和本次案件有关联的话,那就构成了连环杀人案件,必定要上报省厅,到时候谁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陈队,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锤子。在,在…心语工作室。”
“而且高茹云已被我们作为嫌疑人带回了警局。”
实习生杨洋一骨碌全说完,然后用骄傲的眼神看看身旁的王志,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业务水平越来越高似的,王志赶紧低下了头。
“奥…我知道了。”
“陈队,审判安排由王副局来审,你觉得呢?”
“理解,理解。我没意见。”
“陈队,没事的话,那我们先走了。”
案子没破,大家伙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办公室只剩下陈队一个人,他缓慢地抬起头,仰望天花板,长长地吐了口气。唉,该来的还是来了,别无选择。时间好像凝固了,天地间安静极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慢腾腾地从椅子上起身,拿起办公桌上的小包,夹在胳子窝里,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说实话,他已经好长时间没和茹云联系了。
(四)
阴雨连绵的日子终于结束。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每周一的例会照例举行,会议气氛略显沉闷。阳光穿过树叶透过窗户洒落一地,窗外鸟儿唧唧咋咋,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徐局坐在办公室最前端,脸色严肃,大家伙的气都不敢大出,生怕一不小心挨骂。
“这个9•20案件必须在这个月底前结了,散会。”徐局最后说出这一句话来。语气中的气愤很明显。
同志们个个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只有刑侦科的人留在最后,应该是要给徐局汇报一下案情的进展情况。他们一个个脸色憔悴,看来没少熬夜。其实作为一名刑警工作者,破案是责任,更是使命,他们深深地懂得。
“徐局,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陈队来审茹云。这也是她本人的要求。”
“王副局对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行,只要能破案,你们用啥法子都可以。”徐局略思考下,爽快答应了。其实省厅对他施加的压力大家并不知道。那天他差点没从厅长的办公室走出来,那犀利的眼神,严厉的批评,他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心语工作室随着负责人茹云的传唤而被迫关门。据说茹云对每位员工的后路都做了充分的安排,所以工作室并没有因负责人特殊情况的变动而惹得鸡犬不宁,反而此刻的工作室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幽静雅致。陈队趁着下午时分街道人少,抄后门翻墙而入园内。在他看来,茹云绝对不可能杀死自己丈夫的,至于凶器会留在心语工作室,绝对是另有其人,而且凶手绝对是茹云的熟人或者朋友。他来来回回在工作室内踱步,瞧瞧这瞧瞧那,试图发现点什么。从多年刑侦经验来看,工作室似乎透露出一种怪异的神秘感。他猛地拉开沙发垫,果然在沙发垫底下有一根细小的头发。他带上手套,轻轻地捡起这个头发,小心翼翼地放在袋子里。总算有点收获,一个下午的时间但愿没有白费。陈队的心中升腾出一种淡淡的喜悦,似乎案件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来到院子里,天色渐黑,四处张望一下,确定没人,他快速原路返回,迅速逃离心语工作室。
“老杨,你确定死者任何部位都检验好了吗?手指甲缝里没有任何东西吗?比如头发丝之类的。”一推开法医杨大海的办公室门,陈队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凭借自己的第六感觉,他始终认为老杨这次验尸不太认真,不过他宁愿不相信自己这种无厘头的感觉。事实胜于雄辩,谁也没办法。
“当然确定,用我这条老命担保。”
“老杨,不要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嘛。我这还不是为了案情嘛。”
哎,这对老活宝总是这样的。一见面就吵架,这好像是他们的习惯。不过,他们吵归吵,感情倒是很深厚的。这不,吵架时你硬我就软,你软我就硬。反正这样互怼早已习惯,见怪不怪了。陈队能再次踏进自己的办公室,老杨就知道这次案件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多多少还是有点心虚,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说着又一次拉出张兴民的尸体,戴上老花镜,详细地端详起指甲来,看看左手指甲,再瞧瞧右手指甲。果不其然,在左手无名指的指甲里发现一根头发。两人相视一看,“马上送去检验科”,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
“陈坤,你终于来了啊。”说着话,茹云就顺便想站起来,奈何脚链手铐拴着压根无法起来,只能再次坐在椅子上。那种绝望悲痛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她的嘴巴张大了几次,却没有说出话来。
“茹云,在老张出事的那晚,你确定没有人去过心语工作室吗?”坐在对面的陈队急切地发问,对面的女神确实让他还是有点失态。
“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啊。”语气中依然透露出迫切。
面对昔日的老同学,望着她那憔悴不堪的面容,陈队内心深处那块最柔软的地方深深地触动了一下。茹云可是他年轻时期的女神啊。真是世事难料,命运无常啊。
“确定,给王副局也是这么说的。我真得没有杀害老张,我怎么可能会杀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人呢?”话说着,茹云已经声泪俱下,语气中充满悲愤。想想自己也许活不了多久了,今生让她无法闭眼的就是杀害老张的凶手,她一定要找到杀害丈夫的凶手,一定。她已经暗暗下定决心。
“老陈,拜托你了啊。”双手合十的她内心充满了虔诚,紧闭的双眼似乎在诉说着无助。
“茹云,你听好了。现在是你要给我们提供所有的有用线索,而不是乞求我。”陈队语气中透露出无奈和些许的急躁,一改往日的深沉和体贴。
“梦境算吗?啊…”
“怎样的梦境,你快说说。”
“那天晚上,我梦到王跃文来了。他威胁我,他…他要杀我。”
“你确定?”
“千真万确”
陈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凶手必定是王跃文无疑,他命令徒弟王志赶快释放了高茹云,召集大家前往王跃文的住处。
天气晴朗,秋高气爽,空气宜人。气温真是舒服极了,不冷不热,刚刚好。
“这户家的门已经锁了好久了。”只因敲门时间太久引起邻居的注意。她轻轻地打开了门,探出头怯懦地说道。
“是吗?大概有多久呀!”李志赶忙问,生怕邻居的头又缩回去。
“大概有三四年,记不太清楚,反正很长时间。”没想到老太太并没有更加怯懦,反而镇定了许多,那双空洞的眼睛炯炯有神。
“他居然没在家,这怎么可能呢?陈队越想这件事越离谱,难道十几年的侦查经验付之东流,瞬间就脱离了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真得就成了一个废人了吗?难道说茹云也在欺骗自己吗?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边往外走的陈队脑海里出现了无数个疑问,他甚至对自己的工作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喂,是陈队吗?我是检验科小明。”
“你好,我是陈坤。真的吗?两根头发的DNA一样的。好、好、好。”
果然和他的判断是一致的,凶手绝对是王跃文没错。挂掉电话,侧脸看看身边的同事们,他的心头不由得一紧。王跃文确实不在本地呀,他甚至连作案时间都没有,怎么会去做案呢。陈队的脸又沉下来,9·20谋杀案又一次陷入绝境。
(五)
“难道他会飞吗?绝对是不可能的。”陈队的内心泛起一阵嘀咕,想也想不通啊。唉,这真是见鬼,让人很是纳闷。不过,他偏偏不认这个邪,他就不信抓不到凶手。
“各组分头前往火车站、长途汽车站、机场、高铁站,查询9月19日全天的监控记录,绝不漏掉一条信息。
“快速出发。”
天气持续晴朗,艳阳高照,秋高气爽。清涧城公安局刑警大队气氛持续紧张,所有人的神经高度紧张。能否破案,在此一举。陈队因工作劳累略显疲惫,但眼神依然坚定。在心里他暗暗下定决心,9•20谋杀案如果破不了,他决定引咎辞职,远离刑警岗位。同事们好像都憋着一口气似的,命令一下,大家快速跳上警车,风电雷驰般地离开警队。陈队是最后一个离开,他重重地拉上办公室的门,坚定地朝外走去。
“你好,清涧城刑警队的。”
“你好,清涧城刑警队的。”
“你好,清涧城刑警队的。”
一时间,刑警队遍布火车站、高铁站、长途汽车站。整个清涧城顿时紧张起来。群众们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脑海里幻想出无数个画面,猜想着各式各样的可能。谋杀案再次发生,清涧城的群众再也感受不到这个城市带给他们的安全感,幸福感。不上班的人们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工薪阶层能早回家尽量早点回家,大部分人们处于一种极度紧张慌乱的状态。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少了平日里熙熙攘攘的烟火气。
“你好,清涧城刑警队。”陈队径直走进汽车站的监控室,掏出他的工作证。
“陈队好”工作人员接过工作证仔细查验下,连忙站起来和陈队握了下手。
“麻烦查一下9月19日全天的录像,看有没有这个人出入。”陈队掏出照片,“啪”一声放在桌子上。
工作人员快速打开电脑,搜索至9月19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王跃文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陈队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生怕落下一个人。鼠标持续向前挪动,终于即将到23:00时,一个神似王跃文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
“放大,再放大。”
“就是他”
陈队的手指着屏幕,声音洪亮且笃定。他拿起报话机,通知各分队收队,快速回警局。
“证据确凿,发通缉令。既然他能快速回来,他也就能快速逃离清涧城的。事不宜迟,前往他的老家靖安县。”
“收到”大家声音洪亮,好像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
(六)
回到家里的茹云,身心俱疲。距离丈夫遇害,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案情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这一切都让她心烦意乱,魂不守舍,整个人无法安定下来。心语工作室已关门多日,茹云考虑到诸多事宜,她还是决定转让工作室,自己实在是没有心力再去经营它。前途未卜,对于未来的日子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下去呢。
家里客厅、厨房、客房一片狼藉,衣服杂物乱放着,一副萧条的模样。往日里的高档雅致的景象早已失去光泽,剩下只有荒芜。她强打起精神来,每个房间逐个清理,特别关于老张的一切,她小心翼翼地用收纳袋一样一样地收拾起丈夫的每一件物品,边抹泪边收拾。老张还算干净整齐,衣柜里的衣服整整齐齐挂着,内衣用袋子装着。只是睹物思人,让人情不自禁。有缘修得共枕眠,今生有幸能遇到老张也是不易。由于自己不能生育使得老张家无后,已经让她很是愧疚不堪。如果凶手果真是王跃文的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王跃文这个挥之不去的恶魔,毁掉了她整个人生,她绝对不会原谅的。
不知道自己究竟上辈子造了啥孽,苍天要这么对待她。任她怎么翻来覆去地想,脑袋都想的快要炸裂了,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老天爷不给她一个说法的话,或许这就是命吧。茹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别无他法。
她缓慢地直起身子,把这一大袋子物品努力地拉向家里的储物室。如果哪一天案子破了,她会这一切的一切全都烧毁掉。所谓灰飞烟灭,老张永远只会留在自己的心里。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好像有一股气憋在她的心里,无法释放出来似的,脸颊上的肌肉都憋得发青。不知道怒气还是怨气,她大口地喘着气,紧握拳头,重重地瘫坐在储物间的地面上。
秋日落叶,让人心中不免升腾起一丝凄凉和哀怨。茹云紧缩成一团,像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秋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绵绵无期。
(七)
靖安县距离清涧城也就二三百公里的样子。车子风掣雷电般穿过高速公路,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次行动孤注一掷,如果王跃文不在老家的话,那么案情将再次会走向绝境。想到这些,每个人的心情都糟透了。
陈队默默地抬起头望向车窗外,山依然是山,水依然是水,故乡的路依然是那么的亲切和熟悉。回想一下,自己很久没有回家看望年迈的爹娘了。想到这些,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自己日夜忙碌着,到底有何意义?他收回目光,紧闭双眼,缓缓地低下了头。
“王跃文,王跃文”,陈队带领大家破门而入大门,大声喊道。这条路,这个家,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房间里果然一名中年男子,他正坐在桌子前,喝着小酒吃着肉。眼前这个人身材高大魁梧,但不修边幅。他胡子麻茬,头发很长已经遮住眼睛,一副流浪汉的模样。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徒弟张志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健步上去直接扣住了他。
“陈坤,你要干嘛呀”
没想到王跃文竟然一眼认出了陈队。
“王跃文,没想到咱们两人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
陈队冷冷地看着他说,内心充满绝望。
“为什么啊?”王跃文身斯竭力地大喊。
“你还要狡辩吗?”
“人证物证都有,证据确凿。”
陈队冷静地陈述事实。
“回清涧城警局吧”
警车在回清涧城的路上警报响起,陈队默默地向后面看了一眼。公务在身,他实在不能回家看一眼父母。过家而不入,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他双手合十默默地为父母祈福,愿没有儿子陪伴的日子二老身体健康。
(八)
9•20杀人案终于落下帷幕。王跃文在审讯室里终于对于他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
“我爱茹云,爱了一辈子。”
“我忍受了这多年,实在忍受不了了。他们两人关系越来越好,恩爱有加。黄昏后居然手牵着手散步,让我再也容忍不了了。”
“可这明明是我的茹云呀”
说着说着,王跃文竟然声泪俱下,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你这是愚爱、蠢爱、是一种扭曲的爱。”
陈队越说越激动,嘴巴沫子胡飞,嘴唇颤抖着。唉,真是恨铁不成钢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亲如手足的发小竟然在自己的眼皮下做案,杀了他们两人最深爱的女人。他咆哮着,彻底被激怒了。
望着戴着脚链手铐的王跃文穿过身旁,陈队默默地转过头去,用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早已湿润的眼睛。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自己造的孽自己来承担,别无他法。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当时针整整指向12时,整个清涧城鞭炮礼炮瞬间全部响了起来。这是一个辞旧迎新的日子,这正是2014年元旦,阴历11月15日。漆黑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它是那么皎洁明亮。
陈队默默地拉开窗帘,抬头遥望月亮旁边那颗闪闪发亮的星星,他知道这颗星星一定是天空中最亮的星。他的心微微颤抖了下,此时此刻,他很是挂念茹云。
看守所里的王跃文拖着沉重的脚链缓慢地移动到窗前,当月光洒落进来时,他嘴角微微上扬,神色自若。原来他也看见了那颗最亮的星。未来的日子,他只想茹云过得好点,愿这颗星永远明亮,照耀着黑夜。
终于,茹云把张兴民的物品全部烧掉,望着冉冉升起的白烟,站在垃圾桶旁的她长长地吐了口气,瞬间身体轻松好多,好像卸掉所有。一切恍然如梦,如流星般稍纵即逝。从此以后,丈夫只深深流在她的心里。
仰望星空,一轮圆月悬挂在天空,那么明亮而凄美。她追寻着,追寻着…那颗星星在一闪一闪映入眼帘。她笑了,它一定是天空中最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