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最不喜欢过年。
大部分人儿时的年味,都是一家人欢欢乐乐,齐聚一堂,共同为过年做着各种准备。炸丸子,炸藕盒,做年糕,包水饺,能吃到平日吃不到的好东西。还可以趁寒假,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个疯天疯地,真是不亦快哉!
而我,这些统统没有。
过年前,大概腊月26左右,我们兄妹四个都会跟妈妈去姥娘家送礼。在姥娘家高高兴兴玩一天,其他兄妹三个都跟着妈妈一块回家了,只有我被留在姥娘家。
似乎我被留在姥娘家过年是一个惯例。在还不懂事的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原因要我留下陪老人过年;当我懂事的时候,尽管我也希望和妈妈他们一起回家,去找自己的同学玩,和家人一起团团圆圆过年,但我不会开口,不知道怎么拒绝姥娘的热情挽留,更不知道怎么说服妈妈不要让我留下。
至今,妈妈和弟弟妹妹一起离开姥娘家只独自留下我自己的情景,我仍记忆犹新。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伤。小孩子说不出那种失落,又怕姥娘看到会不高兴,于是,我总会快速调整状态,像一个快乐幸福的小孩。
大概那时候,我努力要做到的就是要成为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让大人放心。
其实姥娘对我很好,从小她就疼我,只是大人看不到长大的孩子开始有了自己的小世界,有自己的渴望。
02
腊月27,姥娘会蒸一锅包子,两锅馒头,放在大缸里,可以吃到正月十五。因为姥娘家亲戚多,每天都有人来串门,所以姥娘要提前准备好半月的口粮。
腊月28,姥娘会炖猪肉,炸丸子,炸鱼,炸藕盒等,这些都是招待客人的佳肴。当然,新鲜美食刚出锅,我就可以尽情地吃起来。那个年月,这些对一般家庭来说,还是比较稀罕的物品,能吃到一次,就觉得是大餐啦。
腊月29,这天是大集。集市上是人山人海,大人们趁机赶紧囤货,生怕有东西落下,因为年后一周几乎都没人来卖东西的。小孩子新鲜这幅热热闹闹地气氛,一个个都欢呼雀跃。姥娘总问我:闺女,买这个吗?我怕花姥娘的钱,总腼腆地说:不要。
不过,印象中最深的是姥娘见妈妈给我买的褂子太单薄,非得在年集上给我买一件厚褂子,暗红方格的,14元,我穿了两年,直到穿小。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件像样的新衣服。
大年三十,打扫房子,贴对联。姥娘家的对联都是舅舅来贴的,用个小炒锅炒点浆糊,往门上一刷,就能把对联贴得老老实实的。把对联贴在左边还是右边,是个年年需要斟酌的问题。只见舅舅嘴里嘟囔几遍,犹豫一下,才会做出决定说着这幅贴左边。有时候,还会寻思一会,再慢慢撕下来,贴到那一边去。
不记得几岁开始识字了,只记得当我念出对联时,舅舅惊讶地下巴都掉了,大神嚷嚷着向姥娘表扬我:“圆圆好厉害,都认字啦。”受表扬的我,并没有感到光荣,而是心想:这么简单的字,谁不认识。
大年初一,大人们充满激情地早早起床迎接新年第一天,我并不想早起,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地乖乖跟着姥娘早起。
姥娘一早起来就去煮水饺,上供,烧纸,最令我敬佩的是姥娘每次都会虔诚地拿着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一番,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响头。
因为是长辈,很多晚辈会早早来给磕头。还不等收拾完毕,就有人来上门磕头了。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一群人,老少皆有,在大门口就先喊起来:“老嫂子,在家吗?来给你磕头啦!”“不用磕了,不用磕了,越磕越老。”姥娘赶紧边说边迎出去。“该磕就得磕,一年一回。”众人齐刷刷跪下给姥娘、姥爷各磕了一个头,姥娘拿着糖和瓜子分给人吃,说会话,就开始了下一轮。
03
自初二开始,姥娘家里陆续来亲戚了,有时候一天来一家人,有时候两家人,有时候坐一桌,有时候坐两桌。来的亲戚,我并不熟悉,初识寒暄后,也再没有什么交流。
这时候,姥娘往往是忙着招呼亲戚,就把我忘了。我吃饱后,会闲得无聊,就独自去村里溜达。
记得有一次,越溜达,越孤单,竟不自觉地流起泪来,我想念妈妈,想念弟弟和妹妹,想舒舒服服地窝在家里,不用每日面对陌生的面孔,不想体验这种孤立感。
终于熬到正月十六,妈妈来看望姥娘了。我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妈妈回家了,回家路上,心情格外舒畅,有种久违的轻松和安心。
记忆中,我几乎没有在家过过年,大多数是在姥娘家。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我竟然在姥娘家不情愿地过了十几个年,以至于我现在回想到过年,底色都是孤独。
长大后,我很害怕远方,不能忍受独自在异乡的生活。那种生疏,会让我有巨大的漂泊感。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放弃去大城市生活,在我们这个小县城立足的原因。
儿时的年味,儿时的记忆,不小心成了我的缺憾,让我长大后,继续选择在妈妈身边,狠狠感受她的爱。
过年,是孩子们对欢乐最纯真的渴望;过年,是孩子们对团圆最简单的期盼。过年了,请陪在孩子身边,这是过年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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