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状态不好,总是恹恹欲睡,像一株枯萎的雏菊,颓在冬日寒风里,打不起精神,有点躁动,有点丧气。网上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出行,亲近大自然会带来些心灵的滋润,若是能认识一两个新朋友就更好了。
我与羊台山的邂逅,便是一场临时起意的短途旅行。
看过的山多了,也失去了兴致,山只是山,但伴我上山下山的人却不一样,经历的故事也不一样,暖的不是天气,是人心。寻路的缘分,让我和一个年轻妈妈结伴而行,她带着六七岁的两女孩,小姑娘很可爱很暖心。途中拍了风景给朋友,却怎么也无法连接到信号。等他收到时,已是半小时后,再后来,他也来了,虽未曾见面,但觉得爬山之行又多了伴友。
年轻妈妈选择走一条山路,我也有此意,我们走在路上,算是陪伴也是成长。既为山路,就不会有整齐平坦的水泥浇筑的大石板,常见的是结实或稀松的土壤,零零碎碎的鹅卵石,参差不齐的灌木丛或是野草堆。偶然间,也有惊飞的小鸟在枝头乱窜,刷拉一声没了踪影。
抬头望去,天空不明朗,像是被不规则的灰色纱盖住了,遮不住的地方漏出几缕光来,空气里弥漫着不安分的压抑感。我们走走停停,谈些生活琐事,孩子们在抱怨与鼓励里前行。遇见一树杨桃,果子熟透了掉落在地,成为小虫蚁的美味佳肴,孩子们很惊喜,拉着妈妈的手,着急问:“我可不可以捡来吃啊?我可不可以爬上树去摘杨桃?”她们的问题总是很多的,一路上叽叽喳喳,甜美的声音打破了树林里的寂静,和我送别朋友后的忧伤。
有的地方路面陡峭,孩子们走起来很费劲。我走在最前面,小姑娘紧跟着,再大点的姑娘第三,年轻妈妈走在最后。初始时,一脸不高兴,嘟囔着太难了,爬不上去,要回家。我伸出手,她紧紧抓着向上登,上去了,满脸又是笑容,傲娇地对着她姐姐喊,“安娜,你快点呀”。又转过身来,对我说,“阿姨,我们继续走吧。”她妈妈在后面听到了,居然不劝阻她的任性,毕竟我是个陌生人,反而纠正说,“伊营,叫姐姐,不是阿姨。”一路上,我时而被叫做姐姐,时而被称为阿姨,也是有趣。
渐渐熟悉,我们的关系更亲近,我唤年轻妈妈为阿姐,她唤我小妹。她们是梅州人,就住在山下不远的地方,还有个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我不解,阿姐为何不带着孩子们走石梯,爬山已是难事,何必难上加难。她复我,一是为了锻炼小孩的毅力,另外这就是她小时候走过的路,想让孩子们也走走,不碍事。我不便评价她的选择,只是一路陪伴与被陪伴,我就成了她们的真姐姐,一手拉一个姑娘,嘻嘻哈哈。让我惊讶的是,上山走山路时,孩子们无数次抱怨她妈妈的选择,觉得很难坚持,若不是听信了山顶就能买到零食的鼓励,早就放弃了。然而下山走石板路,孩子们却故意要走土路,石梯旁就有一条小土路。还很无奈地说,“为什么不全是土路呢?土路好玩。”
弗罗斯特有首脍炙人口的诗歌用在此处很应景: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了两条路,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但我却选择了另一条路,它芳草萋萋,十分幽寂,显得更诱人,更美丽,虽然在这条小路上,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于我而言,我喜欢这条少有足迹的路。我不喜欢冗长而单一的石梯,那是望不到边际的无涯,而且步调统一而呆板。山路或者土路就不一样,纵然很累,但每步都是未知的,未知的东西会充满神秘感,也少了嘈杂与聒噪。
我们登顶小羊台,是午后一点多。大石头之间有不到20寸的罅隙,小女孩们可欢喜了,钻来钻去。羊台叠翠三个大字醒目地刻在石头上面,围了拥挤的人,男女老少皆有。我见大石头上面,有些青年坐着,高高在上,很是羡慕。便由了性子,把外套和包给阿姐,鼓足了劲儿,我猛地往上爬。岩面陡峭,手扒在浅浅的凹坑处,小短腿一步一步踩,男青年见了我的拙样,试图帮我,两只手在空中抛来,我拒绝了。石头下方,来来往往都是人,变小的人。
就要离开深圳了,这或许是我唯一的羊台之旅。生活中的每一次擦肩而过或者款款相待都是因缘,我感恩遇见。回到家,收到阿姐的微信,点开来,是姑娘们窝在床头读语文课本,甜甜的声音响起。我会心一笑,后来,她们会忘了我,还是记得我?
遇见羊台山,遇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