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动物缘之鸟

我算是一个老好人了,基本上不愿意与人发生争执,也不太喜欢吵架斗嘴,也很少说别人的是非。不过着一切的前提都是我没有被逼急了。因此,依照我对自己的要求以及本身的素养,平时看我这个人还是比较温和得体的。然而,我并不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没有那么好的人缘,也许是我的性格问题,或者是我的情商还不够,总是不能把人搞定。这个事情一度让我还颇为郁闷,不过随着年纪长大,也看开了不少。

不过,我在动物世界中的“人缘”或者说“动物缘”还真的挺不错的。不仅我在外面散步的时候经常能被猫猫狗狗松鼠鸽子之类的垂青,更因为我养过的,帮别人照顾的小动物们真的不少。在这样一个暖洋洋的,让人有点昏昏欲睡的下午,我就来讲讲我与动物们的小故事。

鸟,我指的是广义的鸟类。我很喜欢鸟,喜欢它们有一对美丽的翅膀,大多数能翱翔在碧海蓝天之间,还有它们之中有很多品种有美丽的羽毛,就好像大自然打翻了调色板,将最不可能但又最协调的色彩,涂抹在它们的身上。但是在我的故事里,最重要的两个物种,一个是小鸡,另一个就是灰喜鹊。

小鸡的故事

每个城市长大的孩子在幼儿园或者小学低年级阶段恐怕都主动或被动地养过小鸡小鸭吧?就是那种毛茸茸的,被一个农村粗旷中年大叔放在一个大筐子里装着,在街头叫卖的。我小学二年级左右的时候,已经被激发了想要一个弟弟妹妹或者自己有个孩子的心理。有一天,放学后在学校门口看见有人卖小鸡,就央求家长帮我买了几只。刚买回家的四五只,第一个晚上由于天气太冷,屋子里暖气不够,我又好奇心过剩总是到它们的纸房子里去“拜访”它们,因此非常可惜,死了一半。

当时虽然很伤心,也很惊讶,怎么这样就死了?小鸡拉稀后,抖了几下惨叫一两声,就蹬蹬腿,闭上了眼。有的,我甚至都没看见最后一眼,就直挺挺地躺在纸房子里。爸爸帮我处理掉了尸体,又找了新的纸房子把还活着的幸存者赶紧转移。我不明白它们是怎么死的,后来才知道很有可能这些小鸡在卖之前就已经染上了鸡瘟,或者本身质量就不怎么健康。当然房间里温度不够暖这也是事实。

我悼念了不到一天,放学回来后又继续跟着爸爸用小米为它们。我们还讨论过,是不是应该放点儿碎菜叶子什么的进去?非常惭愧,我这一家子,虽然父母年轻时候还下地学农过,但是他们也没怎么喂过鸡。我更是幼稚得什么也不懂,总是固执地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对自己的宠物兼“孩子们”好。可是真的是越来越糟糕,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毛茸茸的孩子们一个个离开了我,我很无奈地黑发人送黄毛鸡……

在我坚持不懈地反复购买和喂养了几拨小鸡宝宝后,总还是有一只坚持到了最后,甚至已经渐渐退去绒毛,长出羽毛,头上的冠子也能隐约见到生长的踪迹。这些让我异常欣喜,而且很有看着自己孩子长大一般的成就感。真实奇怪我的母性为什么会那么早就被激发出来?那时候明明我才几岁而已。有一天,爸爸正在淘米,突然米里面出现了几条米虫,被我爸爸扔了出来,我的小鸡看到了虫子真的出于天然本能,兴奋地叫了几声就飞奔了过去把小虫子吃掉了。我家的动物们都是散养在屋子里的,从来不关笼子,这样为了它们的自由度,麻烦的是我必须要承担跟在它们后面收拾残局的工作。当然,这样自由散养的做法也埋下了一个重大隐患。

有一天早上,天气渐暖,爸爸妈妈忙着换被子。爸爸把一大摞被子褥子抱了起来往另一个房间走,但是小鸡有个毛病,喜欢跟在人后面走,就算有时候被踩到小爪子,疼得叫几声,它也记不住,还是跟着。这天不知道怎么了,小鸡还是继续跟着人的身后,我爸抱着那一大摞被子看不清前边的路,突然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太寸了,真的太寸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小鸡,被我爸爸踩死了……血溅四壁,脑浆迸裂……紧跟着就是我发疯似的拍打爸爸,看着小鸡挣扎了几下,死在了我的手上。

这之后,我哭了好几天,生了爸爸接近一个月的气,而且有好几年不怎么吃鸡肉也再也不养鸡了。后来,我长大一点儿了,我的写作能力上来了,还专门为小鸡写了一篇随笔作为悼念祭文,那篇文章竟然还被老师当作了范文,在全班进行点名表扬学习。我真的没想老师您表扬我,我真的是很为我的小鸡感到可惜,那是我善良本性萌芽的重要标志。


灰喜鹊之大喜小喜

在我高三那一年,我的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一次磨难,一家人在春节期间不得不举全家之力像逃命一样,搬到了一个陌生的老楼的一层,冰冷的暖气片,潮湿的地板和墙壁,狭小的空间和没有时间整理的乱糟糟的杂物。这样困苦的生活,让我的家人一连好几个星期都高兴不起来,爸爸妈妈总是各种郁闷或者愤怒。屋漏偏逢连夜雨,蜗居在这个地方的时候,妈妈还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得不打上石膏在家卧床休养两个多月。在如此郁闷且艰苦的时期,我们竟然还遇到了两个小精灵。就是两只小小的灰喜鹊,是它们给我们灰暗的生活带来了勃勃生机。

春末夏初,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绿树成荫,鸟儿们自然也经历了欢乐的自然繁衍后,小鸟们一一孵化了出来。这个小区很老,所以小区的院子里有很多高高大大的杨树,杨树为喜鹊等各种城市野生鸟类提供了很好的庇护,它们在各自的地盘上都分区域搭建了自己的家园。每天上下学的时候,能听见鸟儿们悦耳的叫声,也是一种莫大的慰藉。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正在写作业,外面突然狂风大作,马上就要下雨了。我听见外面的灰喜鹊突然焦急地大叫起来。这种叫声是一种恐吓、威胁、驱赶的声音,以前住在别的地方时也挺见过这样的叫声。急促且炸裂,是人类不太容易学出来的声音。那一次,我曾经看见几只灰喜鹊合力用这种声音和飞翔扑打的方法驱赶走一直比它们身型大好几倍的乌鸦,以及赶走过一只威胁它们地盘的老猫。这一次又怎么了?

我虽然好奇,但并没有怎么理会,毕竟我需要静下心来赶紧写完我的作业。可是随着外面的狂风声,鸟儿们的嘶喊声越来越强烈。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跑出了家门,我看见对面那个楼的一层角落里,有个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大鸟们疯狂地来回向下俯冲,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围观,离那个东西不远处还有一只大猫“虎视眈眈”。我快走了几步一看,原来是一只鸟喙上还带着黄的小雏鸟。它就那样无助地向上仰着头看着它的爸爸妈妈,它一定是被这场大风从树梢上吹下来的。可惜这个小家伙已经太大了,大鸟无法抓住它飞回巢里,同时它也太小了,还没有跟爸爸妈妈们学会如何飞翔,甚至展翅的动作都还不怎么会。

风雨已经大作,雨点开始重重地打在地上,也打在这个小家伙身上。我那个时候仅仅用了一两秒钟就做了决定,我轻轻地把它抱在手上,用手心的温度温暖着它,烘干它已经潮湿的身体。大鸟看见两脚兽抓走了它们的孩子,那还了得,必然往我身上冲,在我头顶上盘旋大叫。不过还好,没有伤到我。我就把小家伙带回了家。我用干毛巾轻轻擦拭它的羽毛,然后把它包裹了起来,它向窗外的父母叫了几声,之后也许是太累了,它真的就这样在毛巾温暖的包裹下,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外面的大喜鹊们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也许,它们知道孩子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这个家伙的到来可把我们家热闹坏了,小家伙正在长身体的阶段,每天我学习之余就会给它准备食物。它有点笨,或者说是有点儿懒,见到我或者我们家的任何人,它先是叫几声表示饿了,然后就是张大嘴,长得可大可大了,我觉得嘴巴都快能打成180度了。我们把它平时放在一个翻过来的木凳子上,凳子上架起一根外面捡来的木棍。它就踩在木棍上,反正也不会飞,站在上面挺好,偶尔还能打打盹。晚上就把它放在一个鞋盒里,给它提供安全和温暖的休息环境。

没想到的是,一个多星期后,又是这样一场狂风暴雨,又一只喜鹊雏鸟掉下来了,正好掉在了我家的窗户下面。而且它刚一掉下来,就被我捡回去了。这只小喜鹊比较认生,脾气也更大更有性格,它不停地向窗外呼喊,无论我怎么安慰它也不肯安静下来,直到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由于新来的比原来这只个头小,所以我跟妈妈就给它们起了个名字,第一只叫大喜,后来这只叫小喜。

这一大一小两只灰喜鹊雏鸟,让我们这一家子忙坏了。每天天不亮,不需要闹钟就被它们的叽叽喳喳给吵醒;我每天都要用馒头或者面包碎屑与碎肉混合,给它们一点一点用手喂食,每天喂食次数绝对不少于十次,太能吃了,刚给吃完就又拼命地张开大嘴要吃饭。我如果要上学不在家,就提前做好一大碗鸟食,因腿伤在家修养的妈妈就担任起饲养员的重担。

所有的毛孩子,不管是羽毛还是绒毛,一进家门都会被家长指责 和排斥。但是没过多久,这些毛绒绒且叽叽喳喳的小家伙们,就会用自己的“魅力”征服大人们,让他们也成为爱护它们的重要卫士。这不,刚开始还一个劲儿地让我赶紧把小鸟扔了的妈妈,眼睁睁地随着小鸟们一天天长大,深深觉得需要给它们再增加一些营养,于是专程让老爸陪着一起拄着拐杖去菜市场给它俩买了一袋子玉米螟幼虫……我回家后看见那一袋子恶心的东西,非常别扭和害怕,根本不敢进门。真是的,世界上怎么这种东西还有的卖?爸爸妈妈笑话我胆子小,连虫子都怕。然后妈妈拿着筷子,一根一根小虫子喂给大喜小喜吃。

大喜被我们惯坏了,一见人,甚至连声音都不发直接张大嘴等着我们喂;小喜还是比较独立自主的,不仅会主动找吃的,甚至会抢吃的。妈妈用筷子夹着虫子喂它们的时候,大喜只知道张嘴,而且还总是吃不进去,小喜见状抢着扑腾小翅膀叼虫子,还不断地从笨笨的大喜嘴里抢食。大喜没吃几根干着急,而小喜则迅速吃了十几根。妈妈不敢再喂了,这么小的鸟,一下子吃了那么多,撑死怎么办?虫虫们也是很可怜,挣扎着想逃脱厄运鸟口,但是势单力薄,有的喂了鸟,有的一不小心挣扎出逃却掉进了鸟粪里,鸟儿们也是直肠子,一边吃一边拉,一泡新鲜的鸟粪落下,砸在了虫子身上,一命呜呼!死法也是很奇葩。

小鸟们在我们一家人的呵护下,尤其是姥姥姥爷养大的“孩子们”总是能长得特别快特别壮。天气一天天变热,日子一天天更迭,绒毛退去变成羽毛,翅膀变硬能够从小木棍上轻松飞到沙发,再飞到柜子顶上,我已经追不动它们了。两只飞禽在房间里飞来飞去,落脚之处都会留下印记告诉我们“小爷到此一游”(鸟屎一滩)……所以,除了要担心它们飞不好会掉进柜子和墙的缝隙里出不来,随时做好拯救它们的重任,另外还得不停地把它们 的罪证清洗掉,妈妈当时不得不找一些报纸把房间里的床还有沙发什么的包起来盖起来,然而还是有一两处遗漏了,不得不把被子或者沙发套拆下来清洗。老妈一边洗衣服,一边唠叨:你看它们拉的,这要是房东看见了,还不得扣钱啊?虽然会抱怨,但是我们一家人谁也没说想把它们“扔出去”,但是大家也都明白,这两只小鸟已经长大,飞回家园是不能抵挡的。在何况,它们的家园以及族群们就只有一个玻璃窗的距离。

放归的日子一天拖过一天,但是总要有这么一天。一个周日的上午,外面的鸟儿们似乎知道分别多日的孩子们就要回来了,一直热烈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房间里,两只鸟也在躁动,尤其是小喜,从来没有放弃过回归大自然,这天不停地朝向窗外,不断大声回应。只是懒懒的大喜,虽然也想回去,但是它真的太懒了,只会被人类喂,自己不会觅食,我们一家人也是比较担心它回去后能不能生存下来。后来还是我狠下了心,拿着木棍子,上面架着这两只鸟,我救它们回来的,那就善始善终再由我送它们回去吧!门打开,小鸟们被我送出了家门,还没出楼门,小喜马上激动地一跃而起,直冲蓝天,瞬间就已经飞得不知踪影。大喜有点儿慌张不知所措,紧紧抓住木棍子怎么也不肯走了。妈妈已经跟了出来,她心软了,不想让大喜走了,我说还是让它回去吧,它总得学会长大和生存下去,我们又不能一直住在这里。似乎大喜的爸爸妈妈也飞过来了,纷纷向下飞过划过我的头顶正如之前一样,大声呼唤和鼓励着大喜回家,我使劲把棍子一挥,大喜不得不飞起来飞到一个小树的树梢上,喜鹊群很受鼓舞,纷纷过来召唤大喜,大喜被其他喜鹊引带着飞到了更高的树顶。

中午时分,也许是大喜饿了,但是它太大了,已经不可能有别的喜鹊抓来食物喂给它了,它就这样饿着叫了一个下午。我们不知道它在哪里?只能听见它熟悉的叫声,然而无论它是不是饿了肚子,我们也希望它能珍惜自己的自由,学会在自由的天地下快乐地生存下去。

没过多久,我们一家搬走了,再也没见过这两只陪伴我们艰难岁月的小家伙。后来再路过这个地方,我总会不自觉地向又高又茂盛的杨树上看一看,喊一声“大喜”……“小喜”……我知道它们不会出现的,但是我还是希望它们能听见我的呼唤,能在树顶向下看看我这个临时保姆,还能记得那一年夏天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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