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记(十五)

人们常常在苍茫的天和地之间感到自己的渺小,于是用进步和文明把自己武装起来,满足自己的征服欲。

我在荒草和火堆里,在烟雾和废墟中,在穿行于空旷的农田和我耳边的风中,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付出中,在填满污泥的指甲缝里,坐在地垄上,用长久地沉默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断涌进来和不断发出去的负能量让我感到沉重,明明力所能及却要皱着眉头,明明可以一笑置之却要放大渲染,越来越单薄的承受能力和越来越多的抱怨让我惶恐,生命是一场修行,只能用来做值得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事情。

怎么样变成一个有见识的人?做,做错,改正,反思,再做。大概就是这样吧,常常在入眠前的黑夜里意识到自己做错,和着脸上的滚烫睡去,看见第二天早晨的阳光时心里隐藏着不安。

今天下队的时候,在一个老乡家里看见他们家8个月大的宝宝,小女孩儿,我在她嘹亮的哭声里走进他们家院子,我衣服的颜色显然引她注意,小家伙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蛋红扑扑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好奇不停地打量我,和她对视的时候,因为那双黑葡萄样的眼睛,感觉身边苍茫的景色变得柔软起来。和她爷爷交流,才知道孩子的妈妈在她一个月不到的时候就出走了,把小姑娘留给爷爷奶奶照顾,小姑娘竟也在爷爷奶奶的柔软的眼神里慢慢长大了。我想她一定能长成一个好姑娘吧,因为人在关闭的门前挪一挪就会看见旁边打开的一扇窗。

上一篇日志我提到过很多姑娘早婚却没有做好准备,而早婚必然伴随着早育,初为人母的惊慌失措往往会让她们做出错误的决定,年龄毕竟小,能够承担的责任也相对局限。既然为人父母,就必须做好一切准备,把自己孩子未来的生活都规划进自己的人生,子女人生的前二十年父母操心子女,后几十年子女操心父母,无关付出回报,只是人类的本能和最深切的情感。我们家买第一套房子的时候,我9岁,我父母亲可用资金只有1万元,我们三个人每晚围着小厨房里的火炉吃了一整个冬天的萝卜或者洋芋的臊子面,每晚隐隐约约听着计算器滴滴的声音和我父母亲的关于买什么样的家具,花了多少钱和将要花多少钱的交谈睡去。人生就是这样 ,有付出就有收获,9岁那年我第一次泡在家里的浴缸里洗了澡,就爱上了在浴缸里睡觉的感觉。我感谢父母亲的倾力付出,让我踏着同龄人的成长鼓点前行,初二那年家里买了电脑,我有了自己的qq号,初三毕业家里买了数码相机,高二家里在西宁有了住处,谁也没有想到,后来西宁的住处在我选择工作时起了关键作用,减轻了我的许多负担 。

如今身边的很多小伙伴结了婚,祝福他们,也赞赏他们的智慧和勇气,更希望他们为人父母时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也希望他们在力所能及前提下,养育两个可爱的孩子。

很久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去姥姥和舅舅舅妈身边读了一年的书,那时我小学六年级,11岁;哥哥(姨妈的孩子)初三,15岁;妹妹(舅舅的孩子)三年级,8岁。姥姥家当时住在西宁东区的一个大院子里,和姨妈的婆家是邻居,我在姥姥家读书的那段日子,三个孩子朝夕相处。那时候,西宁市刚开始流行“烧烤”(又叫“油炸串串香”,把串好的肉类、蔬菜、面点用油炸熟,再抹上特制的酱料),香而贵,上下学的路上经过那家“尕张娃”烧烤店,贪婪嗅几口香气,慌张咽下自己的口水。妈妈每次来看我的时候,总会把我们三个带去美餐一顿,于是几个人对妈妈的到来多了些不可明说的期待。

我写作文总是能得高分,而且速度很快,我哥哥在对我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郑重地把他每周一篇的作文任务交给了我,为了平复我的不满情绪,在把作文本给我的同时会把提前炸好的涂满酱料的三个大饼给我,毕竟年轻,我总是败给流不尽的不争气的口水,看看妹妹跟着我沾光吃大饼时满足的表情,默默地给哥哥写了一年的作文。有时候,我哥哥经济实在拮据,没有3块钱,只有1块钱的时候就会小心翼翼征求我的意见,能否用1块钱买三个串在一起的小馒头分食,好在我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往往在对哥哥的拮据表示理解后接受他的不平等条件。

那天去一个地方吃饭,看见我们小时候吃过的“原北关尕张娃烧烤”开在了陌生的地方,店面装修的精致又高高在上,老板和老板娘还是我们熟悉的样子,稍稍有些老了,我眯着眼睛坐在那里看了好久,终究没有再吃,那些不知什么时候会窜出来的痘痘和那些湿腾腾的记忆被我轻轻的压了回去。

我们姊妹几个,分别成家立业上学,也被生活中的各种琐事绊住了双脚 ,常常见不了面,今年5月份我得急性阑尾炎手术的时候,在医院上班的我哥哥每天提着姨妈给我煮的稀饭,看我一眼再去上班,很多事亲力亲为的时候,回想起小时候互掐互骂的时候,感到快乐。掐是亲,骂是爱,长大之后的默默关心是从小相亲相爱的积淀。

我的哥哥结婚不久,祝他幸福,希望他能生育两个可爱的孩子,独生子女的我和他在小时候的彼此陪伴中更能明白兄弟姐妹带给一个人成长的意义。

在岁月的长河中,我们会拥有过滤和舍弃的能力,我才察觉我在写到“尕张娃烧烤”的故事的时候,嘴角已经上扬。

明白自己的渺小。做,做错,改正,反思,再做。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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