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中,人们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有时候在忙碌中很难真正观察到一个个体对于自身乃至社会的意义。
直到那一天,和朋友走近位于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一条主干道,这个城市中最喧闹、装修最豪华的一间超市。那间超市有着这个城市乃至部分国外的优质产品,加之位于城市中心,它的消费群体数量庞大。但是这一切,因为今年疫情的影响,一切节奏都显得缓慢了起来。城市里接近九点半的时候,商场才陆续开门,进入超市的偶尔有几个测过体温的人慢慢让这座庞大的超市恢复一点生机。
保安、保洁、烘焙面包师、厨师、理货员、美容师……各个专柜的工作人员陆续登场,开启属于商场一天的故事。
站在梳洗镜前整理仪表的保安,匆匆打水的售货员,偶尔来商场借用卫生间的睡眼惺忪的客人,穿着白衬衫准备开启新一天工作的销售人员……在每个人步履匆匆的神色里,有一张缓慢沉静的脸慢慢在人影中浮现。她戴着一副眼镜,在近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里,面对着两截长1.5米,宽0.4米的两段米色大理石阶梯反复擦洗。忙碌和认真已经让人忽略了她的样子,面前是一个淡绿色的塑料盆,里面放着洁磁粉(这个也是从后来的交谈中得知),尽管离他近30公分的地板上放着黄色的禁止通行的牌子,但每个人步履匆匆,毫不在意自己究竟是踩过的那正在清洗的一侧还是正在等待清理的一侧。
与这个金碧辉煌的空间相比,她的工作那样笨拙和质朴。在科技愈加发展的今天,用科技代替人工的工作比比皆是。可是,我不禁默想,即使在科技可以取代人工,但人赋予工作的价值某种程度上不会被改变。
许鞍华导演拍过一部电影叫《女人四十》,由肖芳芳主演,影片讲了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阿娥”所面对的真实状况,影片以阿娥生日先吃鱼头还是鱼尾为开篇,慢慢拉开了一个四十岁女人的生活片段,在其中有一段就是老板雇佣了会电脑操作的靓丽女员工,大有替代她这个四十岁女人只会用头脑和本子记事的老员工,看似电脑处理得又高效又便捷,可是一次突如其来的停电,老板找不到大陆客户的资料,新员工束手无策,这时该怎么办?救场的人出现了,她就是阿娥,凭借烂熟于心的对客户资料的掌握让老板在危急之中签了一单。当老板对阿娥感激涕零的时候,他看那个女员工的眼神意味深长……
影片不只在强调和渲染中年女人所遇到的危机和温暖,同时,对于现代科技,仅仅这一个片段,也给了所有年届四十的女人所面临的一种相似境遇的回应。
那个清洗台阶的阿姨对我说,她每天不只要这样擦洗台阶,还要擦洗卫生间的每一个拖把所不能触及的角落。这里的地板很干净,大约是因为人们的用心维护,从来没有一处污水。地面上总泛着洁净的光芒。不知道这样的工作一天需要重复几次?一周做几天?阿姨总是耐心地低着头一寸一寸的洁净每一点污渍,有别人脚下粘的油污,甚至偶尔孩子唾弃的口香糖渍,下雨湿滑脚上的水印……每天从这个城市四面八方涌来的不同的人群。
阿姨抬头微微对我说,这个(洁磁粉)很刺激眼睛的,眼睛经常都是酸酸的,想流泪……这时,我才渐渐看清阿姨的脸,一张素静的有了皱纹被勾勒的脸庞,齐耳短发,一双泡的有点发白的手。
慢慢时间过去了一点,这个商场更加热闹了。路过这里的每个人都会知道这样一个低着头默默“流泪”工作的人吗?
这个豪华而整洁的商场给人一种高级的仪式感,如果要感谢,就感谢这些为工作付出生命馨香的“台阶阿姨”吧。暂且这么称呼,也许,他们人生中很重要的岁月都是在这样的台阶里一点一点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