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一条朋友圈,让时间回到八年前,病床上外公痛苦的呻吟似乎正哀求着死神的降临,让他来结束自己所经历的煎熬。外公这个一辈子没哭过的铁人,竟流下了疼痛的泪水。那时的我还是个12岁的孩子,映入脑海的全是家人山崩地裂般哭泣的情景……
我每年都会写一封给天堂外公的信,不论是成文还是在心里。八年后的今天,外公,我想我又想你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你离开八年了,和你说说八年来家里的事吧。
我考上我们省最好的高中了。我记得那时候我偷鸡摸狗、不学无术,你气急败坏的骂我将来难成大器,我面红耳赤的和你打赌我要考上清华。直到你走前,我还跪在床边苦苦哀求着你留下来看我走进那所名校。谁知死神无情,硬让爷孙你我天人两隔。半年后,当我拿着全省第一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本想在你跟前好好卖弄一番,但是只剩一块冰冷的墓碑让我欲哭无泪。你那个不成器的孙儿做到了,却也没那炫耀的心思了。
外公,不是说好的打赌吗?你不能因为我赌赢了就跑去另一个世界躲着啊。我还要和你打赌考清华呢!
现在我读大学了,孙儿不争气,再没能有面红耳赤的劲儿去考清华了。也好久没有去公墓看你了。表弟去读了医学院,成绩很不错,也比以前听话多了。表姐嫁人了,现在自己的事业也小有所成。爸爸妈妈没做生意了,因为妈妈身体不好,爸爸手指头也受伤了,因为天天在高危机器旁边,那天操作失误把手指夹断了,家里人都瞒着我,怕影响我心绪,可我看见爸爸手指的时候整个脑袋都空了,我想你劝劝他们,因为你辛劳一生为儿为女,自己也就爱吃两块驴肉,喝两口烧酒,何谈享受?怎奈病魔无情,让你离去的如此匆忙。所以我怕,怕我还没有能力给老爸换一身体面的正装,怕我还没来得及给妈妈买一条高贵的裙子,就要开始痛苦的缅怀。
就像你,当年摸爬滚打做生意,几乎每天几十吨的钢筋经自己老茧丛生的手上抬出去;为了操持盖我们家库房,脚踝里多镶了两颗钢针。而那时的我,即使看着你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仍然觉得准点的动画片似乎更重要,还是认为你煮的米水放少了、你炒的肉盐不足油不够,还是任性的和你顶嘴惹你生气。外公,对不起,那时年少,不知轻重,可否原谅我的不知,让我再坐一次你的小电驴,我们爷孙再去旁边的村子探探路?
至于我,我也大了,但是我过得不好,我想你听了一定会生气,但是我想说给你听。刚进大学的我很好奇,被束缚了太久的学生生活,想着自己大学本该自由,但是还是被无数的课程和作业挤满了日程,让我觉得自己的人生除了读书再无他物……所以我开始抵触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再加上自己不会管理自己的生活,放纵过多,大学一年多没有取得什么成就,反倒变得很堕落懒散,悉数丢了高考的时的拼劲和决心,大把的时光都耗费在了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很多时候自己走的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的,更荒废了学生阶段最重要的学业。可能你离开我太久了,爸妈也不在我身边,看不到你们“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的身影,自己开始滋生了腐化的细胞。直到一年后回家,看到自己身边的同学从内而外的变化,才发现,自己离当初那个想成为“满腹经纶、意气风发、气度非凡”的有梦少年越走越远。八年了,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长,冲淡了我当初那种和你打赌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气,也磨灭了一个少年改变世界的决心。现在回看过去的大学生活,我甚至都无颜对你提起,外公,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正如你日日训诫我们:“不读书,不学无术,生活会天天抽你耳光!”如果时间允许,我想回到过去,做回那个桀骜不驯的毛头小子。即使当不了齐天大圣,哪怕是一滴水滴,滴到大海里也要掀起几片浪花;纵使考不到年纪第一,也求学习的路上问心无愧。
于是好多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在不断审视自己,脑子里不断闪现出爸妈失望的神情和无助的表情。不知为何,你那种刚毅果断,滴水穿石的精神留能给妈妈,让妈妈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辛劳工作,将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子供到这个大学,但在我身上却消失殆尽。所以,当我看清了自己的过去,无数懊悔和对自己的失望便充斥着这颗不坚定却又倔强的内心。我想自己对自己的失望远远大于你们,从小都优秀,现在为何过得如此不如意?以天之骄子的身份进入到全省最好的高中学习,为何自己的生活态度堕落腐化到自己毫无进步?我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自己。
想通之时,幸而不晚。所以不能放弃,我想你在我身边,在我慵懒之时,骂我两句,瞪我一眼,让我警惕起来。也想在你身上找到那种永不放弃的精神,让我时刻照镜子般看着自己。
外公,我真的想你,想你扎人的胡茬,想你气急败坏的教训,想你煮的少水的大米,想你再带我去看看这个世界。我愿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愿我能秉承你的精神品质,我愿我不负青春不负自己不负你。
外公,你在那边还好吗?我虽不好,但是一定会比以前更好!
因为,你还活在我心中,精神不死,歌以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