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知道,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快到我还可以听到孩子们走在乡间小路的欢快笑声;快到旧时的杨树林间的树上仍有我们小时候绑下的绳索;快到外婆的小院那口深深的老井依然能提出清凉的井水。只是,只是……
这一切都在,只是那条乡间小路上的矮小身影越来越步履蹒跚,只是那旧时的杨树林里很难再能听到那充满爱意和宠溺的呼唤声,只是那深深地小院的老井旁见不到笑呵呵递水给我的那个她。
外婆,一个用心陪伴我童年的老人,把她后半生的爱全都给予我的老人。使童年缺少父母爱的我因为她的爱让我变得如此美好。
从我出生到现在的20多年里,我最后悔两件事。一件与外婆有关,另一件也与外婆有关。
约摸从我出生,我就开始和外婆在一起,童年是时光里也只有外婆和家乡的小伙伴,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因为有外婆。因为我是二胎,那时候国家政策抓得严,生二胎是要罚款的,有钱的交钱可以搞定,没钱的就要带着孩子到处躲。因此,我刚出生不久就被父母藏到了外婆家,父母则跑去外地做生意。直到我上初二才将我接回他们的身边。
可是,为什么要来接我呢,我想要永远和外婆在一起。
高二的时候,我第一次离家出走了,将我攒了几年的零花钱买成了回老家的火车票,剩余的钱留作路上的花费。我向老师请了一天的假,其实出了校门就直接往火车站奔去,请假是假,这一走也许是一两个星期,也许,是永远。
因为我偷听到了父母给外婆打的电话,外婆在那口老井旁打水的时候没抓稳桶柄,一下子摔倒了。一个老人,在家里亲人又不是很多,身边有没有一个照料的人,作为养育了我十几年,我亲爱的 外婆,我怎么忍心让年迈的外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家乡,乌鸦都知道反哺,更何况人呢!
自从我偷听了电话,我经常会在夜里偷哭,然后每天会想,外婆摔得严不严重?外婆摔伤了怎么做饭,怎么吃饭,一个人可以去上厕所吗?渴了怎么办?总之,满脑子的担心。然后我就开始想如何才能会老家。我是不会让生着病的外婆一个人呆在那冷清的小院,无人照料,孤苦伶仃的生活的。
在那百感交集的夜晚,我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归心似箭的心情。
我风尘仆仆的赶进外婆住的小院,先静静地站在窗前,心里七上八下,真的,我不敢进去,因为我还没有进去就开始眼眶发酸。外婆孤零零的躺在那张黑色的老旧的有几十年历史的老床上,头靠着枕头,身上盖着那条我和外婆曾一起盖过的深绿色的被子。
小屋里灯光昏暗,屋子里的小窗半掩着,从窗户外面隐隐可以闻见古老房屋浓浓的霉味和夹杂着的屎尿味,外婆的床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青瓷小碗,可以看得出那是用来喝水的,在瓷碗的不远处有一个暖壶,桌子的正前方,离床不远处有一个挖了洞的高板凳,下面放了一个盆。站在窗前的我,闻到那股霉味和屎尿味,眼眶的泪水再也坚持不下去,立刻夺眶而出。
我后悔,真的很后悔,我为什么要离开外婆,我为什么要留外婆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为什么这么坏,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什么……
我好想立马冲进去,向外婆忏悔我的过错以及表达我对她的思念,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能进去,外婆平时是个要面子的人,肯定不愿让我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那破旧昏暗的小屋。
“外婆,我听说你病了,回来看看你!”我一脸开心的看着外婆。
外婆看到我十分意外,眼泪瞬间滑落,哽咽着说:“好,还来就好,我的好小静!”
说着便将我抱住,我们两个相拥,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任泪水决堤。
没过多久,外婆冷静了下来,慢慢地放开我,用那双有些干瘪红肿但明亮的眼睛看着我说:“小静,你怎么回来了?外婆没事,你明天就回去上学吧,课落下了总是不好的。“
我听了外婆的话心里又是一酸,这就是外婆的死要面子,明明很思念,明明舍不得,可为了不让人担心,还是会把想念的人推远,外婆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想一想呢?
“我不要回去,我可是专门请假回来看你的,你要赶我回去,我可不愿意,再说,假都请好了!“我故意对着外婆撒娇说。
两天后,我还是回到了父母所在的城市,因为父母回来了,要我回去接着上学。爱我的外婆怕我因为她的伤而耽误我的学习,因此,和父母站在了同一战线威逼我回去,
我走了,带着对外婆的愧疚和煎熬走了。
第二件事,我后悔,我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我为什么那么冲动?为什么我要出车祸?为什么让我失明?为什么外婆要将光明留给我?为什么?为什么……
那是高考结束准备报考志愿的时候,那天,我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学校,因为我在家里已经查过分数了,568分,不高也不低,刚好可以抱回老家的一所本地学校。那样我就可以经常去看外婆,和外婆住在一起了,那时候就这样想想就感觉高兴的要飞起来一样,真的,准备填报考学校的时候,我开心极了。
以至于......太兴奋,回去的时候出了车祸。
还好!终有一天,我为我的忏悔得到了一点赎救。
2013年,我毕业了。
我回到了家乡。
那里只有我和外婆,当我做好饭后,我会叫在院中树下的井旁的外婆吃饭;当外婆想外出时,我会搀着外婆的胳膊到院子后面的杨树林里散步;当外婆口渴时,我会在老井旁递上一碗清凉的井水。
岁月静好。
为我付出一切的外婆,今生我再也不会抛下你。
永远爱你的小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