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不常在

            也许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沉迷在自己的梦境里。那些逝去的岁月,遗留在岁月里的眷恋和希望将会铺天盖地地把你笼罩其中,让你留恋不止,无法自拔。然后再某一天里,你又会和我一样对那些美好的梦境充满期待。并且天真地认为自己可以永远留在那里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我的梦。对那些穿梭在梦境里的故事和人物充满眷恋。那就像黑暗中跳跃的烛光一样让我心生众多希望。我不敢确定那里的一切是否真的存在过,就好像我不能确定每部电影都是由真实故事改编一样。我看不到那里闪烁着怎样的色彩,也听不清飘扬着怎样的曲调。但我却执着地坚信着那里也充满着喜怒哀乐。欢笑和眼泪,幸福和悲伤。时光飞驰,我像一个虔诚的宗教徒一样默默地祷告着,让时光停下来。让我留下来。 我相信梦境同样具有生命。有人来了,有人走了。他们在她的生命里翩翩起舞。就像一把尖刀一样匆匆地留下一道痕迹就销声匿迹了。我努力把他们的模样留在脑海里。我怕有一天我会忘记,我怕忘记他们以后我会被孤单悲凉所堙没。我惧怕孤单,那种寒冷的感觉,就像被别人抛弃了一样。

           我经常可以梦到我的母亲,那个非常疼爱我的女人。她放弃了一切留在三年前的夏天里。她的面庞依旧那么的年轻。我站在温暖的地方看到她正向我走来,她总是用充满怜爱的眼神看着我,保持着微笑。她用温暖的双手抚摸着我的脸颊,轻柔地和我说着话,她的嘴唇颤动着,似乎正在叫着我的名字,而我却听不见。我睁大双眼迷惑地看着她,突然发现她似乎正离我而去,她的脸庞向后倒退着。我大声地问她她刚才说什么了,却看到两行清澈的泪水正从她的脸上滑下来,滴落到我的枕头上。

           母亲在三年前的夏天里去世了。无情的病魔迫使她放弃了对生活的坚持。我现在依然记得从她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绝望与不舍。我经常站在她的面前噙满眼泪却不知所措,我感到她正一步一步地坠下悬崖而我却无能为力。她忧郁地看着我,很多话被挡在了干涸的嘴唇后面。她用微弱的声音跟我说不要哭不要哭,孩子别哭。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那个夏天我完全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面,我无法抑制我的悲伤。我用尽了我所有的悲恸所有的眼泪都未能使她留下来。在一个阴天的早晨里,她停止了呼吸。在我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中闭上了她的眼睛。她是那么的安静,面对我大声的疾呼大滴的眼泪而无动于衷。当她的手从我手中脱落的一瞬间,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与恐惧。 时间淡化了我的悲伤,而我却依旧无法对那种寒冷与恐惧释怀。每次梦到她,我都无比期待这个梦可以延长一些,甚至希望永远不要再醒来,就让我回到她的身边,回到我们的年代,让我不再这么孤单和恐惧。但是这一切都不可能再发生。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我也一天天地长大了。当时间把她遗弃在那个角落的时候,我只好把她带进我的梦里。

            我记得一个女孩,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的她经常穿着一条蓝色的牛仔裤,是和天空一样的颜色。她微笑的样子让我想起冬日的阳光。在那个青涩的年代里她的身影总是吸引着我的眼球。我看到她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在阳光明媚的夏天里舞来舞去。而我却始终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我总是远远地注视着她,为她快乐,为她忧伤,而她也没有注意到经常躲在角落里的我。直到几年过后,我们在无意中相遇时,她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我的名字,而我却只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而忘记了那曾属于谁。 我不会经常想起她,但我却依旧可以梦到她。时光纵横交错,我分不清是以前还是以后。她对我停止了微笑。她用忧郁的声音和我说话。她的脸上显示着克制后的平静。梦里没有颜色,我不知道她是否穿着那条我喜欢看的牛仔裤。我们始终保持着距离。在我们之间有许多陌生人走来走去,她的脸庞像幻灯片一样一下一下地在我眼里跳跃。我知道我们只能这样了,曾在那个岁月里张扬的所有快乐和悲伤都随着我们的成长而消失殆尽。我没有要试图挽回那次美丽的心动,她的样子也只能停留在我的回忆里。现在,当我们正在被生活所纠缠时,她又在哪里呢?

            正如我所说的,我们都长大了。生活开始在我们面前展现出它的坚韧与复杂。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前行,开始摒弃随意与张狂,徘徊在现实与梦想之间。我不甘按步前行,只因为我依旧怀揣着梦想。我不敢冒然前进,只是因为现实太过顽固。我小心翼翼地选择道路,选择同伴,选择对手,选择心爱的女孩。在这个过程里,我越来越清楚地发现这一切竟与当初的意愿南辕北辙,而我却无力改变。

            我已经有心爱的女孩了,她是我久经思忖后所做的一个伟大的决定。我非常喜欢她。我经常可以梦到她,有快乐,有悲伤。我会梦到她突然把我抛弃了,仿佛失忆了一样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当我兴高采烈地去找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躲入了另一个结实的胸膛。我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事实。我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充满了悲伤,愤怒,绝望。眼泪在我眼里使劲地往外涌,我痛苦地捂住眼睛。但是,我还是能看到他们开怀大笑的样子,我和他们似乎处于两种不同的空间里。我的眼里开始蒙上一层恐惧,忘记了这到底是不是梦。这种场景常常把我从半夜里惊醒过来。我睁开眼睛,看到了黑暗正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我的希望,快乐和幸福。而我却无力抵抗,更加无力驱散它。我倦缩在被窝里不知所措,一步步地滑向痛苦的深渊,我再一次被绝望与恐惧击倒了。我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里抽泣着等待黎明的到来。

          我没有和她说过这些。这时的她正在为她的理想奋斗着。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城市里。在无数个夜里倾诉着彼此的思念哀愁,却没有谁肯放下他的一切投身于另一个人。我们在各自的路上奔跑着,远远地关注着对方的身影。这让我感到很忧虑,而且无奈。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会梦到我们在一起重逢的情景,那种场景令我激动不已。那是我们经过漫长的等待所期盼的。我牵着她的手一路奔跑,在风里,在雨里,在车站,在广场,我们欢笑,拥抱,接吻。我们一起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我们一起高兴地唱着歌流下幸福快乐的泪水。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啊。我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我告诉她我的快乐和忧伤,我的孤独和思念。她咯咯咯咯地笑着,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跟我说她也常常梦到我,梦到我们相识的那个秋天,梦到我们一起牵着手走过的春天和冬天。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相信她,没有理由地相信。

           几年前,我怀抱着各种理想离开了我的家乡,离开了那个一直疼爱着我的地方。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我不断地尝试着新的环境,我希望可以有一种生活方式会让我觉得舒适安逸。我在成长的道路上不断寻求着属于自己的那条。然而,几年过去了,我在造到屡屡挫败后,不但有些心灰意冷,而且把那些年少时的理想也逐渐遗弃了。我痛苦地放弃了一切返回了故乡,这时我才发现,伤痛和欢乐其实都发生在离家不远的地方。

            我梦到过Y。他是我儿时的玩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了。听他家里人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是他喜欢的城市,那里有他喜欢的姑娘。梦里的我们还没有长大。有时候是我长大了,而他却依旧是一个少年。我们一起坐在山脚下说着各自的理想,温柔的小溪流从我们面前缓缓流过。他的笑声很响亮,那时候的他还留着光头。时间就在这个时候定格了。我们一起开怀大笑,在强烈的太阳光下面,我看到了他的脸和他的光头一样闪闪发光。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我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我现在差不多都忘记了。我记得他的笑声,那么响亮,那么悦耳。我也一直相信他还是那么的开朗和自在。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打电话告诉我说他要结婚了。他已经回到了家乡,而他喜欢的那位姑娘却留在了属于她的城市里。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仿佛受到了重创一样萎靡不振。他开始沉默。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我的眼前闪过他沉默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很可怜。我想祝福他,可不知为何说不出口。几分钟后,我们结束了通话。我听到从话筒里面传来了他的一声叹惜。

             初中时候,我喜欢上了摇滚。但那时的我只是沉迷于那种强劲的节奏。并没有真正理解摇滚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歌手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尖锐,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歌词为何那么的压抑。后来,在有一段时间里我还因为忍受不了其中的嘈杂而放弃了。从去年开始,我再一次拾起这种狂放的音乐,而现在我也只听他们,汪峰,许巍,Linkin Park,Nirvana。我不厌其烦地听了一遍又一遍,沉浸在他们的怒吼中,在他们愤怒绝望的歌声里寻求着解脱。

           有时候,你无法想象梦境究竟代表着什么,也许,那只是一种向往。

           有一天夜里,我梦到了我站在一群荒凉的山峦上,那好像是春天,狂风席卷着这片宽广的土地,我看见黄色的尘土在空中飞舞。我在这群尘埃里情绪激昂。我开始大喊大叫,面对着这群孤独的山峦,还有孤独的自己。我一个人喊叫,拼尽全力,希望我的声音可以穿透时光穿透时空到达每个人的耳中。我大声呼喊着我女朋友的名字,脸上挂着泪水。在这片土地上穿来穿去,为所欲为。我诅咒着一切丑陋的东西,我发誓我要踏碎一切艰难险阻。我孤独地走来走去,眼泪和尘土在我脸上和起了稀泥。这个梦到此为止,我从满脸泥土中醒来。天还没有亮,我睁开眼睛,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偷偷地愉快着。仿佛做了一件善事一样心情平静而舒坦。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为我带来了某种安慰。让我坚强地凝视着黑暗而不感到丝毫的害怕。我努力将这一切记到我的脑海里,反复回味着。我幻想着终有一天我将登上那座山头,把自己的身影留给满山遍野.我幻想着黎明不要再到来,就让我这样平静地留在黑暗里。

           可是,可是。明日的太阳终究会刺穿这层薄薄的黑暗。那里所发生过的一切也终究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失在它的光辉下。我也会继续按时起床,在清晨里推着车子走进朝阳里。 时间在走,我在走,我仿佛听到有人在无奈地低吟道,继续走,继续失去,在我没有意识到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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