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跑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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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潘潘)

三月份,东北还下着雪,放在柜子里洗好的棉衣,不得已还是裹在了身上。好朋友说,我像个面包。我哈哈一乐,是啊,还是烤焦了的面包。我把自己缩进棉衣里,把领子直愣愣地立起来。从五楼下来,拐弯出了公寓门,一股股冷风直窜进层层抵触它的衣服,狠狠地刮着寸寸皮肤。这样的天气,真是冻死个人。

        可有什么办法,我得减肥。

        穿过梦溪宾馆,我熟悉地走向了平时锻炼的地方,打开计步器,带好帽子。从上课的人文楼,到学校的西门,来回少说也两公里。在还不能跑步的夜晚,我喜欢和着黄色的路灯去踩马路。看树枝交错重叠成一个一个圆圈,套着灯光,像时光隧道。

        每次,我都会选从人文楼去往体育场的那条路,道上车不多,也安全。白色的路灯杆离地面一米的地方是新刷的紫漆,往上,是灯,也是夜空。夜晚的风要冷很多,来跑步锻炼的人也很少。偶尔,会有几个送外卖的小哥着急地猛蹬着自行车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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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一个人的时候,是自己最大胆的时候,你可以大胆而狂野地想象。想象脂肪大军在你的身体里如何攻城拔寨;想象瘦子细胞如何如何艰苦在死守阵地。后来他们如何如何一次又一次短兵相接,又结果如何如何云云。

        可每每这个时候,最困扰自己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一系列涌上心头的大片恐慌。来自白天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人群中间面无表情的众人正裹挟着我向某个方向行进扼着我的喉咙的恐慌,来自被拒绝,被忽视,被就业的憋屈,来自这四年里,自己荒废时光的内疚。太多太多。一个人的时候,最怕低头思量自己。

        拐角处的路灯,会从不同的方向照过来,脚下的影子也会有两个,它有时长,有时短。但你使劲踩,它轻松地跳,永远都盘踞在你的头顶。

        人为什么要努力?努力考了个高中,努力考了个一般的大学,努力把自己混成了芸芸众生里一般人儿。然后又即将努力地把自己推向社会的大染缸。看看自己,没有漂亮的脸蛋,没有满腹的墨水,简历也不是那么漂亮,这一切都那么普通,甚至又那么不起眼。我拿什么去战斗?

        白天,还嘻哈和我开玩笑的香子,下午课堂上却在偷摸流眼泪。以她的脾气,我没敢去劝和安慰。这一切,我看在眼里。许是查完了四级成绩不理想吧,我瞟过去的时候手机的界面是在成绩那个页面的。看,我们像极了要出栏估价的猪肉,在砧板上都还瑟瑟缩缩。可有什么用?船到桥头了,没直!离那短短的木桥还有一截,搁浅在三米开外的淤泥上,剩下的就要自己努力了。面临毕业的大潮,人心惶惶。

        写过毕业论文以后,那颗心就一直在悬着。妈妈打电话过来也都是安慰鼓励的话语。我知道,她的心里不比我想得少。可我,不能向她抱怨和哭诉。我清楚得记得,大二那年,大约也是现在这个月份,手机被小偷摸走了的那个晚上。我是借陌生阿姨手机给妈妈打的电话,电话里,我哭着告诉妈妈手机被贼偷走了。从哪以后,她说,她最害怕我哭。后来,手机也没能找回来,也给妈妈落下了一个心病。可天知道,我有多想在妈妈怀里大哭一场。

        好多事儿,告诉父母,就是揪心。

      《我家那闺女》里,焦俊艳和爸爸的对话,让我记忆深刻。当被问到父女之间的沟通多不多时,焦俊艳回答,“跟爸爸的沟通少一点,跟妈妈还好一点,因为跟父母说完后并不能解决问题,甚至还要被问很多问题。”爸爸反驳,说幸福是分享。她说:“我觉得痛苦不是这样的,痛苦只要你听,我就会得到双倍的痛苦。”是啊,有些时候,说了,只会给父母一些烦恼和担心,问题还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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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猫咪,还在体育场的那条路上戏耍,有两只。一只,黑,白,浅焦糖相间。一只,纯白。两只猫咪或是被喂食惯了的,每天都会定定地蹲立在这条路的马路牙子上等待着喂食的人儿。你轻轻一唤,它俩,就会颠颠儿地跑过来,那家伙,一点都不认生的。

        如果lucky还在,这会应该要打疫苗了。

        并行迈过行知楼,再往前一点就是梦溪湖了。湖上,是有一桥横着的,粉色的彩灯一闪一闪。最是招摇。听说,湖里死过人,前年有个学长喝醉了经过的时候也掉了下去,原先绿色的彩灯,才成了今天的模样。四年了,从未在晚上的时候上去过。朋友说,绿色得时候,每过一次,就像是过奈何桥似的,真心瘆得慌。如今,桥两边都有了灯,四周也放置了救生圈,而粉色也温暖。好了很多。

        要走了,才生觉得不舍,四月后的校园,慢慢是要热闹起来的。于我,最爱丁香花开的时候了。东北的冬天,脾气的确是暴躁。连着十一到次年的清明,都是冷的。而这,估计也是东北只有冬天和夏天这么个说法的解释吧。

        丁香开的时候,天气也是热了。热浪裹携着花香汩汩流窜,香得异常。这个时候,穿一条白裙子,站在花墙下,别提有多美丽。室友都不爱丁香,可我,却很是喜欢。它的美,你是要去嗅的。

        周敦颐写莲花的时候说它“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当满校园里大片大片的丁香花开的时候,远远看起来,它并不是怎么好看。四年了,没能从手机相机的镜头下捕捉到大片大片的美丽,但当你只搭眼一枝的时候,你会发现,那个美呦。一小簇一小簇的花苞,像个小喇叭,在喇叭口处裂开成四片窝向里面的四瓣,黄色的花蕊隐约可见,一朵挨着一朵,开得满满当当的。花的颜色有紫、淡紫或蓝紫,也有白色紫红及蓝紫色。花开时芳香袭人,花繁色丽,纷纭可爱。值得一说的,还有那七八月的荷花。它,“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而又浓妆美笑面相隈。”再赘述,倒是感觉两两相冲失趣儿了。

        夏天的夜晚,是人出来走动最多的时候。空气没那么蒸了,还有一丝儿风,走走,转转,消消食儿,也是惬意。手机里有一张湖天一色,灯火通明的照片也是在这个时候拍的。那晚,是编辑部聚餐,我们去吃了牛排自助,也是我第一次吃牛排的时候。

        呵,突然发现,这个我并不爱得校园,居然也承载了这么多回忆。第一次参加社团,第一次跑马拉松,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弄报纸,第一次紧张地上台演讲,第一次出去做兼职,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减肥,第一次化妆打扮,第一次……太多太多。当初觉得百无聊赖的日子,如今真是回味。

        我从鸡背来,去往鸡头去。

        这四年,在挣扎和不喜欢里,我爬过了长城,也去了花果山喂猴子,把北京的各个园子逛了个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在17年去一趟长白山。长白山,长相守,到白头。或许是不能相守吧,最终也就作罢。在这里,我第一次离开妈妈,开始真真意义上的生活,慌乱,迷茫。但日子还是像水,过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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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你说,人为啥要自欺?”

        “可能是因为不自信吧”

        “嗯?那没能力呢?”

        到这儿,我想起了第一次做简历。男朋友跟我说,你要把经历啊,特长啥的都要详细写一写。我进过报社,排版过报纸,也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大三实习,是在学校档案馆。搁外人看,也不是啥高大上的单位。考过几个证,学习成绩中上。好像也没啥可值得我细嘬的。看着空荡荡的简历,心,是难过的。可当他说让加在那年那月在那实习的假大空的时候,我脱口而出得是“可我并没有呀!”所以到现在,我的简历还是那么干净,干净的心疼。

        我的老实,是打父母娘胎里带来的,别人都说没关系的时候,只有我会斤斤计较。我会写点东西,但我肚子里墨水并不多;我会拍照,可我照相机一下没摸过;我会做饭,但像样的大菜一个也不会……我不会就是不会,可我还是得伪装。

        复旦大学教授陈果说:“自欺,源于人性的弱点。”她说,人难免会自欺,因为有很多时候对自己不那么满意,因为总会有一些遗憾,放不下却又无可奈何,除了自己骗自己,竟不知该怎么跨过这个坎。我不想去揪这个弱,它涉及的东西太过庞杂,我知道,我还没有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见解能理解到什么程度去。

        而我想,抛去善意的欺,更多的还是来自于自身能力和见识的短缺吧。就像老师说的,因为种种缘由,人总要自欺。可这些自欺里,唯有不会,不学,肚子空,脑袋空而去欺骗自己的人估计最无药可医吧。

        成长,不是你看到一棵草从土里发芽,生长,结子,枯黄,就是了,而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明白它到底意味着什么。就和人们常说的感同身受一样,都是扯淡。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我们还没有立,如何能不惑?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 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在这个二不跨五的年纪里,我们如何不惑?

        何为自欺,何不自欺?

        嗯,不说了,我得抓紧减肥了。

(违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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