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看书真的有用吗?"
坦率来讲,除看学术书以外的书籍用处大概不大,况且我看的基本是小说,更没用。
要是真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其实挺苦恼的,一来我不好答"是",因为看那么多小说确实对自己,无论是工作上、学习上还是生活上并没有太大的正向的作用。(老板不会给你加薪升职,导师不会因此不挂你科,老婆更不会因此多给你零用钱。)
二来我也不能说"不是",因为这样就会引发第二个问题。
"没用那你还花多时间在这上面干嘛。"
这样就有点尴尬了。
抛开其他类型的书不讲,就小说而论的话,它除了"让你爽"和"成为你茶余饭后的谈资"之外难以提供什么实质性的提升。
也可能是我太浅薄,未能在小说里参悟什么高深的学问。
换在十九世纪,小说的地位大概就和今天的动漫、影视剧一般。那时候的欧洲,人们的消遣不外乎周末去剧院看个歌舞剧,或者在家里等待着报纸上小说连载。你可以想象一位身着华服的男青年,胸前系着白色丝巾,优雅的坐在胡桃木沙发上,脚踩着鹿皮地毯,左手捏着咖啡杯,右手拿着一份报纸,面露欢喜,报纸上连载的是柯南道尔崭露头角的"血字的研究"。
要是换在今天,其实他的行为,和一个左手拿着纸巾,右手握着鼠标,挂着八百多度厚重大眼镜,面露欢喜,等着富坚义博的更新的二次元死宅男,并无二异。
小说的起始从未承载着要懿言善行、磨昏抉聩的义务,那些是论语、道德经该做的事情。小说最初的意义在于消遣。当然不排除一些有抱负的小说家,在小说里蕴含些警世通言,将文学性和批判性二者完美融合固然是最好,这样的作家基本上也是凤毛麟角,可惜的是把握不住分寸,将小说写成五全大补鸡汤的不在少数。因此:
抱有功利性目的去阅读小说很大可能会无功而返。
有这么一个现象,大多数人都捧《哈姆雷特》、《基督山伯爵》等名著为圣典,另一方面视TVB或内地的一些宫斗、商战剧的剧本为狗血。但是我相信真正看过《哈》或《基》的,把两本书的名字安上一些电视剧的名字来演,从剧情上来看,差别不大,而且还略显老套。但是你却不能否定它们作为名著的伟大,其矛盾的原因就在于:
一个作品的文学意义和文学史意义。
要知道在莎翁和大仲马的时代,这样的题材远不如今日泛滥。这些品质上乘的名著在那个时代开了先河,因此兼备了文学史意义,但是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在今天看来,小说创作的技法和思想都发展得十分的充分,随着越来越多优秀小说的出现,根据边际效益递减的原则,被称为名著的作品的文学意义其实在不断减小,但是它们永远被记住,只是因为它们的文学史意义。
所以,有很多入门读者在书店挑选书籍时,难免陷入选择的难题,最后抱着一堆简奥斯汀、狄更斯或者陀思妥耶夫斯基、杜拉斯等回家,其中要么套路熟谙要么隐晦冗长,其实不太适合入门者的阅读。我高中时常犯这样的毛病,大部头的名著几乎一本也啃不完(那时唯一看完的一个大部头只有村上春树的《1Q84》,也不算名著)。
所以现在买任何书,我还是选择忽略其书名和名声的影响,尤其是名声这种东西,在这种过分商业化的时代,显得十分不可信。
对于选书的方法,就自己来说的话,会选择比较熟悉的书评人或者朋友的推荐,人阅读口味的差异化还是很大的,筛选和自己取向比较接近的书评人会消耗一些时间,不过就长远来讲是个一劳永逸的活。若是在懒得看书评,也可以先上网看看简介,是否能吸引自己,这样总比瞎买强。
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说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就通过作者认识作者,比如看王小波的小说或者杂文你会认识到杜拉斯、卡尔维诺等他推崇的作家,看村上春树你会想了解雷蒙德钱德勒、卡佛、菲兹杰拉德等,你喜欢的作家所喜爱的作品大约也不会让你失望。
但若说看小说完全意义,却是偏激了。小说虽无法为你前途提供太多实质性的效用,但它却有它自身的无用之用。
例如当你阅读《百年孤独》,你了解了工业时代外来文化对南美的入侵,独立于世界文明进程的南美洲中,人与人之间难以逾越的孤独感。感受到作者将五代家族的宏大叙事最终归结于悲惨结局的愤懑。
阅读《雾都孤儿》,你仿佛走进了十九世纪的欧洲,走进那时人们的生活之中,走在石板街道上,观察着伦敦的底层发生着这样那样的事情。
阅读《一九八四》,你了解了一个政府的极权形式原来可以夸张到那样的地步,你也许会被震撼,转而反思自己所存在的这个体制,明白了思想束缚为何物。
读了莫言的《蛙》,你也许才真正知道自己父母、祖父母那一代,在计划生育制度下的经历到底有多么的残酷。
看到博尔赫斯的《虚构集》,你也许会感叹一个人的想象力到底有多丰富,小说的格局能够被这样无限的打破重组。
总之,每经过一次阅读的体验你都在:
Broaden your horizons.
小说可以开阔你的眼界,进而影响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会有所增加,拉大了我们对人对事的格局。
小说的情节使你感动、叹息,或使你恍然大悟,使你震憾,调动着你的思维和情绪。
这样的阅读积累,像是世界观的一种个性化、内在化的调整,虽然无法直接作用于你的工作和生活,但这些调整带来的豁然和通透,难道不会让人活的更安心一点吗?
人拥有的只有其短短一生,平凡而无奈。看一部小说,进入一个世界,感觉就好像多经历了一份人生,这个人生属于小说的作者,而且这个世界刺激而有趣。
依我之见,小说这个东西,不看,对人毫无损失,生活依旧继续;看,你或许可以品味到多几个人生,回过头来,生活依旧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