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美感的影响下,有时连自身的可怕遭遇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 幽默感是一项精神武器。幽默是人类性情当中最能使人超越任何情境的一种。
• 生活在集中营着草菅人命、夺人心智、蔑视人性尊严、视人如待戮牲口的世界里,如果不尽力抗拒这种价值失落的痛苦,努力为自己保留一点自尊,终将丧失生而为人,具有独特心智、独特内在自由及个人价值的意识。当其时,你会认为自己不过是一大群人当中的一个,你的存在将退化到与禽兽无异的地步。我们要有意识的去生活,不断认识自己,认识世界。
• 羊总是胆怯地挤入羊群中央,我们也一样。每个人都努力往队伍的中心挤,一则比较能避免挨揍,再则也可以避风。因此,拼命挤进队伍里头,其实就是为了自卫。在队伍里如此,在其他时候亦然。“不要显得与众不同,避免引起挺进队员的注意。”
• 当然,如果可能,甚至如果有需要,也该离开群众。大家都知道,在团体生活当中,如果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监视,人很可能极端渴望离开团体——即使只是离开一下。
• 这些人不会感情用事。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完全取决于警卫的心情。正因为这样,他们才罔顾人性,而且变本加厉。(想尽一切办法,来改善眼前的生活)
• 一切问话,我大都照实回答;但若问的不明确,我便缄口不答。
• 集中营中的生活经验,显示出人的确有选择的余地。有太多太多的实例足以证实:冷漠的态度是可以克服的,躁怒的情绪也可以控制。人“有能力”保留他的精神自由及心智的独立,即便是身心皆处于恐怖如斯的压力下,亦无不同。
• 人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剥夺,唯独人性最后的自由——也就是在任何境遇中选择一己态度和生活方式的自由——不能被剥夺。而你的抉择,恰恰决定了你究竟会不会屈从于强权,任其剥夺你的真我喝内在的自由,也恰恰决定了你是否将因自愿放弃自由与尊严,而沦为境遇的玩物及槁木死灰般的典型俘虏。
• 我们却可以发现一个俘虏之所以变成怎样的人,实在是他内心抉择的结果,而非纯系环境因素使然。因此,任何人就是处在这种情境下,根本上都可以凭他个人的意志和精神,来决定他要成为什么样子。正是这种不可剥夺的精神自由,使得生命充满意义且有其目的。
• 否则,在力图自保的残酷争斗中,他很可能因为忘却自己的人性尊严,以致变得与禽兽无异。险恶的处境,提供他获致精神价值的机会。
• 一个人如果看不出他的“暂时存在”将于何时终结,自亦无法朝人生的最终目标迈进。人一旦因为看不到未来而自甘沉沦,便容易有满腹的怀旧愁思。而忽略现实中的确存在着、而且可看运用的机会。
• 他不把集中营的困境看成是考验内里的试金石;他不看重自己的生命,反而轻蔑它,当它是无足轻重的玩意儿。他宁可阖上眼皮,沉溺于过去。这样的人自然会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
• 这种叫人满脑子只想着这些芝麻小事的处境,我实在是厌倦透了。我强迫自己把思潮转向另一个主题。突然间,我看到自己置身于一间明亮、温暖、高雅的讲堂,并且站在讲坛上,面对着全场凝神静声的来宾发表演说。演说的题目则是关于集中营的心理学!那一刻间我所身受的一切苦难,从遥远的科学立场看来全都变的客观起来。我就用这种办法让自己超越困厄的处境。我把所有的痛苦与煎熬当成前尘往事,并加以观察。这样一来,我自己以及我所受的苦难全都变成我手上一项有趣的心理学研究题目了。斯宾诺萨在他的名著《伦理学》上就曾说过:“我们只要把痛苦的情绪,塑成一幅明确清晰的图像,就不会再痛苦了。”
• 对自己的未来失去信心的俘虏,随着信念的丧失,精神防线亦告丧失;此后,自然甘心沉沦,一任身心日趋衰朽。他呆呆地躺在自己的排泄物当中,天塌下来也不在乎。
• 人如果突然失去希望和勇气,很可能因而致死。(傅先生梦到三月三十日他们可以获释。傅先生告诉我这个梦的时候,还是满怀希望,深信梦中那个声音一定是铁口直断。然而,预许的日子渐渐接近,傅先生营区的战训却全不像是我们即将在预许当日获释的样子。到了三月二十九日,傅先生突然病倒了,全身发高烧。三月三十日,也就是语言中他会看到战事结束、痛苦告终的日子,他昏迷不醒,失去知觉。三月三十一日,他死了。从一切外在迹象看来,他死于斑疹伤寒。)
• 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从根本上改革我们对人生的态度。——真正重要的不是我们对人生有何指望,而是人生对我们有何指望。我们不该继续追问生命有何意义,而该认清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生命的追问。面对这个追问,我们不能以说话和沉思来答复,而该以正确的行为和作为来答复。到头来,我们终将发现生命的终极意义,就在于探索人生问题的正确答案,完成生命不断安排给每个人的使命。
• 置身于某种情境当中,人有时候必须以行动来塑造自己的命运;有时候则最好趁机深思熟虑,借以领悟人生的道理;又有时候,光是接受命运,承担个人的十字架机足矣尽矣。
• 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性,使得每个人都与众不同,也使得每个人的存在有其意义。这种特质与创造性的工作和人类之爱息息相关。一个人一旦了解他的地位无可替代,自然容易尽最大心力为自己的存在付起最大责任。他只要知道自己有责任为某件尚待完成的工作或某个殷盼他早归的人而善自珍重,必定无法抛弃生命。他了解自己“为何”而活,因而承受得住“任何”煎熬。
• 合适的榜样远比空泛的言辞还要有效。
• 世界上有且只有两种人:正人君子与卑鄙小人。两种人处处都有,散见于社会的各阶层。任一阶层任一团体的人,都不会是清一色君子或清一色小人。
• 其实,我们早就丧失了感受快乐的能力,必须慢慢再学习才行。
• 听他说话,他会有一种感觉:他“非讲不可”:他说话的欲望是无可抗拒的。大凡曾在重大压力之下度过一段时间——即使只是短短数天,譬如被盖世太保反复盘问的人,都会有相同反应。一直要等到许多天以后,当事人不光是舌头喋够了,连心头的重荷也宣泄够了,才会突然意识到自己已冲破了重重羁绊,真正感到轻松起来。
• 一个人一旦突然解除其精神压力,精神健康也一定会面临考验。
• 精神压力骤然解除,固然易于导致道德的畸形,但另有两个基本经验,也很可能破坏获释俘虏的人品。那就是恢复正常生活时很容易产生的愤恨和幻灭。
• 在集中营里,我们彼此间常说,人世间恐怕没有一种幸福足以弥补我们所受的一切痛苦。我们并不是希求幸福——使我们有勇气,使我们痛苦,牺牲以及死亡有其意义的并不是幸福本身。然而,我们也没有面对不幸的心理准备。正因为这样,为数甚众的俘虏在重返故里之时才受不了幻灭感的打击而消沉颓丧难再振作。
• 事实上,自我实现也不可能作为存在的目标,理由很简单,因为一个人愈是拼命追求它,愈是得不到它。换言之,“自我实现”如果作为目的,是永不能获得的,它只是当“自我超越”之后的副产品而已。
• 三个途径:
创造、工作:功绩/成就
体认价值:工作/文化;爱情
受苦受难
• 爱是进入另一个人最深人格核心之内的唯一方法。没有一个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本质精髓,除非爱他。
• 如果一个人强烈地意图什么东西,反而会使愿望落空。
• 快乐是而且必须是一种副作用或附带产品,如果将它视为目标则会消灭或破坏了快乐。
• 人所预期的害怕会变成真的,而人过分想要得到的却反而得不到。
• “矛盾取向法”:使畏惧症的病人故意去要他害怕的东西,哪怕只一刹那时间也好。
• 利用幽默感。如果一个患者已经能嘲笑他自己,那么他就已经在做自我治疗了。
• 预期的焦虑要以矛盾取向法克服;过分的意愿与过度的反应要以“减反应作用”来克服。
• 神经官能症患者的自我关心,无论是自怜或自我轻视,都将使情况变坏,而其治愈的生机却是“自我献身”(self-commit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