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响起,白衣白裙的女子入场,灯光追逐着她细碎的足尖舞步,追逐着她抖动的双臂,然后,节奏拉开,音乐舒缓而忧伤地蔓延,优雅的天鹅与恋人一起漫步、嬉戏,与恶魔相互纠缠、斗争。飞舞的身躯与颤抖的音符一起,将人们带入王子与公主浪漫唯美的故事。
作为旧金山芭蕾舞团的首席演员,谭元元已经不知多少次登上舞台,多少次演绎天鹅公主,多少次在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中躬身谢幕。芭蕾舞对于谭元元来说就像生命一样,踮脚、下腰、抬腿、旋转、跳跃,所有动作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甚至比吃饭喝水的次数更加频繁。
旧金山芭蕾舞团是美国三大芭蕾舞团之一,谭元元在21岁时拿下了首席合同,而后迅速跻身世界顶尖芭蕾舞演员行列。面对优美的艺术,人们是最不吝惜赞美的,鲜花、掌声,数不清的头衔与溢美之词,灼热的目光和聚光灯一起雕琢着那个年轻的女孩儿,看着她在各类世界级的比赛与演出中,多次打破惯例,成为中国甚至亚洲的“第一人”,看着她在高手辈出、竞争激烈的舞团之中每年继续签约首席的位置。
谭元元真美啊,细长的脖颈、纤长的双腿、盈盈一握的腰身,踮脚就是挺拔,屈身就是柔软;芭蕾舞真美啊,清冷典雅起来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热烈奔放起来又能燃烧成一团火焰,舒展就是云朵,定格就是油画。芭蕾舞对演员身体条件的要求是诸多舞种中最苛刻的,腿比上身至少长12公分,要瘦,但也要有力量。亚洲姑娘在身材比例的先天条件上便不如欧美女孩好,而谭元元的身材比例超过了绝大多数欧美舞者,上天馈赠,无人羡慕的来。
人们喜欢用“传奇”来形容那些高远缥缈、不可触及的人与事,谭元元便是一颗耀眼的芭蕾舞巨星,是舞界的传奇。年少时期,因为父母的犹疑与选择,最后用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来决定是否到舞蹈学校就读,热爱芭蕾的谭元元比同班同学晚一年入学,基础训练在一开始便被人甩在了身后。但是,仿佛一路开挂,14岁获得第一个世界级舞蹈大赛的第二名后,谭元元快步跨越到了顶尖舞者的行列。
不跳舞时的谭元元沉静得多,不善言辞,始终保持平和的微笑,说起最多的只是对芭蕾的钟情,荣誉与伤痛都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从各种深度挖掘的采访与报道中,零星可以拼凑出“传奇”背后的艰难与坚韧。
芭蕾的优美伴随着残酷,一双长期训练惨不忍睹的脚,一身长年累月积攒下的伤痛。即使经验丰富,危险随时也有可能降临,脚尖下只有方寸天地,不知道哪一步踩不对就会终结舞蹈生涯。谭元元在一次演绎《吉尔赛》的时候胯骨脱臼,休息了整整三个星期。
封顶旧金山芭蕾舞团的是一次突发事件,团里一位主要演员受伤了,第二天演出的双人舞面临撤换。团长匆忙拉谭元元救场,她要在一夜之间学会一只难度极大的舞蹈,没有舞伴练习,只能硬记每一个动作,还要与音乐合拍,与舞台调度足够默契。谭元元整夜未睡,记下了所有细节,上场之前发现一群女孩换好服装等在后台,只要她说“不行”,便随时准备上场替换原有的节目。尽管顶着压力,谭元元的演出却十分成功,一舞成名,团里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有赞誉,也有嫉妒。同团的女孩们言语目光里冷冰冰的不友善只在其次,时常临近演出突然发现自己的舞鞋被人藏了起来。
谭元元觉得委屈,但是她将委屈与泪水用练习与演出遮盖起来,就像用丝柔的缎面舞鞋遮盖住畸形的脚趾。上场之后,她便是那个自带光芒的芭蕾皇后,像是唤醒了心中的猛兽,脚步里充满掷地有声的力量。
总有那么一些人,做起事情来显得轻松自如游刃有余,很快便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成为焦点,被奉为典范。这些人格外令人艳羡,有时又让平凡的自己忍不住暗自气馁。
可是从谭元元优美的舞姿之中可以看出,无论多么天赋秉异,都少不了跌倒、摔伤,少不了日复一日的训练,少不了日结月累的经验教训。难以想象入学比别人迟整整一年的小姑娘,是通过怎样不眠不休的练习在半年之内跃居全班第一的。
天赋固然重要,就像月亮比之遥远的星辰距离地球更近,透过大气这层薄纱,洒下温柔迷人的光晕。可是纵然天赋傍身、好运加持,也需要多年坚持、刻苦训练。
“只有格外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如此,我们才能看到年近不惑的谭元元隐藏起伤痛,铺展开光芒,在舞台中央踮起脚尖,打开双臂,沉下肩膀,自然而然摆出一个高贵的姿势,旋转舞动之时,举手投足之间,都像要掀起气浪,慢慢变成风暴,席卷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