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篮高手》陵南中学对海南大附属一役,田冈教练与海南的高头教练赛前擦出了火花。他对球员们回忆当年,那时高中篮坛的他,与高头也是一对宿敌CP,人气与声势相当于现在的仙道与流川枫。田冈是仙道,高头是流川枫。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指着教练说,你撒谎!
田冈大叔萌动着的一颗正太心,遭到暴击,不啻一次樱木的千年杀。
但我想,田冈教练说的是真的。20多年前的神奈川,头发和后来一样梳的油光可鉴的田冈同学,小腿绷直,球衣飘飘,走进球场,他就感觉站在了世界的中心,没有什么可以阻挡,除了对面,那个叫高头的一年级生。
那时的田冈教练,是球队的领袖,神奈川的明星,全国大赛上与群雄逐鹿的灌篮高手。他的床头贴着张伯伦与手枪皮特马拉维奇的海报,就像后来流川赤木们把飞人乔丹与大猩猩尤因顶礼膜拜。他大概也踌躇满志着要做日本第一人,有一天去冲击NBA。青春时的梦想,夜里都散着阳光。
再然后,他毕业了。也许像他后来的弟子鱼住一样,继承了家庭的生意,在寿司店被父亲鞭策着做一个匠人精神的厨师。又或者,他大学毕业,艰难挤进了三井财团的大企业,每日拎着一只公文包,在大城市的街头来去匆匆,加班到半夜时分,猫在一家深夜食堂吃一份烩饭,他和眼角有刀疤的老板唠嗑两句,用手摸摸小腹,感受到松软的肉慢慢淤出来,心底无来由的一阵兴味索然,他掀开帘布,举头看见许久不曾留心的月亮,圆的就像一只篮球。
但田冈教练并不是这样遗失掉少年梦想,只能在撸串吹牛逼时感慨当年的中年人。他有热爱,心存火种,就一生呵护着,不让火苗熄灭。
他从少年时的仙道,变成了体型精瘦不苟言笑的田冈教练。他的对面,那个当年跳起来如脚蹬风火轮的高头流川枫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摇着白纸扇的黑胖子,高头教练。
田冈教练当然没有实现他的梦想,没有成为职业篮坛的明星,没有站在NBA的聚光灯下,而是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体育老师。每个月领取并不优渥的薪水,与妻子和孩子住在普通的民宅里,他每天骑自行车上班,沿途经过的寿司店老板娘,是当初他的拉拉队队长,他每进一球,她就带着大家高喊田冈我爱你。现在他们友好的打个招呼,自行车一闪而过。
但田冈教练也是成功的。他热爱的篮球,成为一生的事业。他没有站在树冠的顶尖俯瞰大地,却潜入泥土的根系里,为整株篮球之树输送能量。全国大赛湘北力战山王,鱼住对迷失在与对手出风头中的赤木说,把自己融到泥里去吧,你庞大的身躯就是为此而生的。对于田冈教练,他对篮球的强烈执着与微小才华,也让他深深潜入到泥土之中。
每一个普通人都将在中年之后,发现自己的平庸无奇,只是有人与过去彻底背道而驰,有人却执着不改,他们知道自己无力挑战世界,就把理想换了一个方式继续。
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追不上年少时期许的自己。但是,只要不曾被现实扭转心意,始终矢志前行,就能像田冈教练一样,得到一份普通人的成功。
田冈教练是一位成功的普通中学体育老师。他用自己的心力与斗志,练出来一只能与王者海南僵持到最后的钢铁球队。
他的球员每一个都服膺他的篮球哲学,坚韧而永不放弃。
他发掘了一个比他当年更有资质的仙道。
他告诉缺乏自信的鱼住,什么都能教,但身高不能教。
他主动弥补自己的过失,让遭受到自己不公正对待的福田迅速成长。
在与湘北决战失败后,他承担全部败责,说:是我让陵南吃了败仗的,陵南的选手个个都是最佳球员。
他没有安西教练那样不动声色的智性光芒,也不曾像老对头高头教练一样交到执教王者海南的好运,他大多数时候不苟言笑,说话干巴,行事略显小气与算计,他总是在努力奋斗之后倒在关键的比赛上,永远缺乏那该死的运气。他就是千千万万挣扎在生活与平庸里的普通人的缩影。
当他对信任着他的队员们说,当年我也是仙道一般偶像的存在,迎着他的是大家的呵呵。没人会相信一位偏分头大叔的光辉岁月,那远远不如深夜食堂老板眼角的刀疤来的有故事和酷。
但田冈教练不会在意这些,他有一生热爱的篮球为伴,他会继续为带领陵南冲入全国大赛而战。当他回家坐在餐桌上,喝了一口热腾腾的鱼汤,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客人鱼住,大概会用难得轻松的语气说,你切鱼片的手艺可比罚球好多了啊。